面對男子似是而非的回答,所有人都沉默了起來。
蠟像做成的地面,繼續坍塌着,很快就完全塌陷了下去,可眾人依舊平穩的站在虛空中。
陳勃低頭看了眼,就在自己腳下,無比深遠的地底,無數隻或肥或瘦的手,不斷向上高舉着。
同時還有無數張臉,仰面朝天的看着他,或是悲傷、或是平靜、或是驚恐的死死看着他。
「你看,眾生都看不透你,你又如何看透眾生。」
緊跟着,他右手隨意一揮,無數朦朧的白色身影,在他身後不斷扭曲着。
無數聲音傳來,說不清楚悲傷,還是痛恨,亦或是後悔,只是那哭聲糾纏在一起,攪動着人心跟着無法安靜下來。
「渡化,渡化。一直以來,我們都被教導着,要去渡化世間之惡,可是真的渡的完,渡的盡嘛。」
男子頓了頓,繼續略顯平靜的說着:「善與惡,原本就只是一念思量。塵世間有看不透的善,自然就有渡不盡的惡。」
「可,這些,並不是你放棄行善積德,造化渡惡的藉口。」姬蓮無比堅定的回應着,似乎極為不滿他的這份言論。
「如果,我只是為了心中的善,那我的惡,又是否是真的惡?」
男子沒頭沒腦的說了句,隨即一轉身,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已然消失不見了。
而周圍的環境也瞬間改變了,剛才的那些全都消失不見,四人重新站在了那個十字路口。
川流不息的人群,全都腳步匆匆。而且,所有人的臉都無比模糊,只是卻又給人無比真實得感覺。
就在匆匆人群中,出現了一個清晰無比的老人,顫巍巍的看着周圍,一臉的茫然。
而在另一頭,同樣出現了一個無比清晰的青年,只是他的臉上,寫滿了疲憊的神情。
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把玩着手中的小氣球,漸漸出現在另一側的街頭。
最後出現在街頭的清晰身影,是一個推着嬰兒車的女子。她的雙眼,無比溫柔的看着嬰兒車,臉上寫滿了身為人母的喜悅。
四個無比清晰的身影,全都站在了十字路口的一側,周圍人也同時定格了起來,就像被按了暫停鍵的電影畫面。
先前那個男子,再度出現在十字路口。他伸手指向不遠處,一輛看似搖晃的汽車,聲音依舊平靜的可怕。
「四個人,一輛車,誰該死?」
陳勃等人都搖了搖頭,很明顯,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平等的選擇題,哪有問誰該死的。
「你看,無論是哪個死去,悲傷的都不是一兩位。但是,為什麼,同樣的畫面,放在這裏,卻又是另一番言論。」
畫面一轉,依舊是這個十字路口,可這次卻是另外四個人。
一個拎着酒瓶,搖晃着走路的醉漢;另一個是衣着暴露,濃妝艷抹的女子。
另一頭的街道上,一邊是一個渾身破破爛爛,髒兮兮的拖着個巨大蛇皮袋的老婦;另一邊兩個小混混打扮的中學生,低頭邊走邊把玩着手機。
「如果是這四個,一樣的出了事,為何會有其他的言論?」
伴隨着男子的冷聲問,一個個紅色的字體,快閃現在眾人眼前。
「活該,大好青年,不好好奮鬥,就知道喝酒。」
「一個女孩子家,穿的那麼暴露,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色。」
「不好好在家安享晚年,非要跑到馬路邊撿易拉罐,自身交通意識太淡薄了。」
「從小不學無術,長大一定是個社會渣渣。」
……
陳勃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去辯解,在那些字體出現的瞬間,他現自己也似乎覺得那些話,並不完全錯。
男子沒有再說話,整個人快倒退着,很快沒入了越來越清晰的人群里,直到黑夜和人群將他完全吞沒。
人群快移動着,每個人的臉都無比模糊,可是每當有人接近時,總有一個聲音不斷在他們的耳畔響起。
伴隨着越來越多的聲音響徹耳畔,原本只是竊竊細語的聲音,逐漸變得無比嘹亮嘈雜,直到震得人耳膜疼。
陳勃死死捂住了耳朵,極為痛苦的慢慢彎下腰,直到整個人蹲在地上,緊閉着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