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永遠是政治的博弈。
援大凌河軍全軍覆沒,甚至主帥張春都被俘虜了,可就在重新上任不到一年的老臣孫承宗在御史們的攻訐下搖搖欲墜的時候,祖大壽逃回寧遠,並且將皇太極的全套儀仗作為戰利品上報京師,局勢一下子就逆轉了,大凌河大敗也被轉叫成了大凌河大捷,孫承宗作為遼東督師,甚至還受到了些嘉獎。
畢竟崇禎皇帝可是非常愛面子的,遼事自萬曆末年就開始打,歷經三代皇帝,到他那兒居然繳獲了遼主的儀仗,這就照比割了他腦袋就差一步了,這可是超越前朝啊!
至於大凌河被毀,四萬多將士不是被殺就是被俘虜,高級將令損失了七十多,錦州被建奴兵火劫掠,反倒是小事一樁了。
不過該懲處的還是要懲處,首先監軍道張春被貶為庶民,而且籍沒財產,全家流放,真不知道尚且在後金死扛着氣節不投降的張春知道後,會是如何做想?
還有那些投降的將領們,超過十六歲的男丁子嗣皆斬,家屬也是流放,籍沒家產,可執行在這裏,也打了個折扣,在遼東軍內尚且有不少親兵的重將親屬,屁事兒沒有,如孔有德耿仲明這樣的孤將,他們家屬才倒霉的,錦州山海關一帶,到處都是哭喊聲。
這裏有個對於東江很特別的人物,尚可喜!歷史上,他要崇禎十年被沈世魁逼迫,走投無路加上對大明的失望,孔有德耿仲明的勸說,才會率部投降,可是這個時空有毛珏,毛文龍沒有死,尚可喜反倒被逼到遼東,這次參加了對大凌河的戰鬥,他也是被俘投降了,同樣他帶去的家屬,剩下的親兵,同樣遭到了清洗。
另外一個特殊人物,就是吳襄,也許這些天逃命逃出經驗來了,他的錦州兵在八旗大軍包圍之前,就率先向錦州城潰退,絕大部分居然逃回來了,他本人則是因為率軍潛逃,被革職下獄,最後削職為民,告老回了京師。
可他兒子吳三桂卻是因為大凌河一戰的戰功,晉升寧遠團練總兵,加世襲錦衣千戶銜,吳家照樣是顯赫將門,而且吳三桂舅舅祖大壽更是加五軍都督府都督銜,封定北伯,崇禎還下令在寧遠城為祖家四代鎮守遼東的功績建貞節牌坊。
相比之下,毛珏就不公平的多了,他連總兵都沒升上,還是掛了個副將銜,崇禎皇帝僅僅給了個錦衣百戶,額外賞銀子一千兩,錦緞二十匹了事兒。
戰報里,祖大壽可不敢太貪功,就算是把自己寫成了主力,也是額外提了好幾句毛珏的東江軍驍勇善戰,出力甚多,斬殺頗豐,甚至讚美超過了吳三桂,,可崇禎皇帝就是這麼個小氣的人,在他看來,毛珏不過是個脅從打醬油的,不重要,隨意打發點就行了,根本不需要他着重關心。
…………
毛珏的臉在抽搐。
倒不是因為崇禎皇帝的賞罰不公,而是因為眼前。
廣袤的沙灘上,幾個沙坑裏,巨大的龍骨仿佛史前巨獸的骸骨那樣,黑漆漆的躺在那兒,哪怕是幾天過去了,依舊能聞到那股子木頭燒焦的氣息,船廠裏面的狼藉已經收拾了不少,可是角落裏的血跡依舊清晰可見,整個船廠停工了,尹書在哪兒顫抖的跪着。
毛珏送祖大壽回寧遠,這才剛回皮島,就馬不停蹄的奔到了這兒來,眼前就給他展露了這麼一副模樣。
「將,將爺……,您,您聽小的解釋啊!」
「你不用解釋了!」
一句話,尹書就仿佛掉進了冰窖里那樣,呼吸都停頓了,他不是不想,可他給毛珏做事,李朝早就不把他當自己人了,自己家居然被熊津城守給封了,只能等待毛珏回來裁決他,偏偏毛珏居然連他的解釋都不想聽。
可毛珏下一句話,又是差不點沒讓他暈過去。
「抓緊點,把生產恢復了,一會我讓蘇胖子給你撥一萬兩銀子兩萬石苞米地瓜,被殺了的家裏都給些錢來補貼,對,你拿五百兩壓壓驚!」
「將爺!小的……」
「行了,知道你也是盡力了,接着好好干就行,老子得去找熊津守去算賬了!」
毛珏不耐煩的揮揮手,轉身又爬上了阿德蕾娜那刻着巴伐利亞獅子的華麗四輪馬車,他傷可沒好利索,那扎到肚子裏的一箭萬幸沒有傷到腸子,不然還真麻煩了,以前看電視,那些名將在萬軍叢中七進七出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