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句話更是突兀,林意心中一動,隱約聽出了他這些話中的真意。
「我和你父親也是故知,說話便自然會直。」
韋睿看着他接着說道:「一名尋常的修行者再有異心,對於整個王朝的危害也不會太大,但一名國之重臣若是有異心,卻會引起無數的禍事。之前你和你的官階一樣,在南朝是微不足道,但你鎮守鍾離大勝,今後便會很不一樣。」
「更何況你斬殺席如愚,連殺神念境修行者,你以數千軍力,阻擋十幾萬大軍,殺敵無數,令楊癲都無可奈何,這樣的戰績流傳出去,便不只是軍功的問題。」
韋睿深深的看着林意,頓了頓之後,接着說道:「這是史書上都沒有過的戰績,你會成為萬眾崇拜的對象,圍繞着你會有無數傳說,你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將會和神一般。無論給你什麼樣的封賞,你都會成為南朝舉足輕重的人物,你的任何一言一行,將來都會對南朝有着深遠的影響。」
韋睿所說的話的確很直接,林意徹底明白了這名邊軍大將的意思,他在心中輕嘆了一聲。
這些真正的大人物們,他們所看的事情,所擔憂的事情,往往是一樣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
他的面色嚴肅起來,然後認真道:「您所提醒我的,陳軍師也已經提醒了我。」
韋睿的目光在陳盡如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他並沒有多少意外的表情,只是道:「所做應對是一回事,只是你註定上升太快,你走的道路,和我們這些人不一樣,你一步便跨上高峰,你沒有經過很多艱難抉擇和委曲求全的事情,你的性情便更不可能委曲求全,但無論你將來如何行事,也應該明白,其實像我們這些人,退讓和委屈,也不過是顧全大局。」
林意點了點頭,他微苦的笑了笑,道:「所以當年很多和我父親那樣的人,便是因為這顧全大局四字。」
「一將功成萬骨枯。」
韋睿深吸了一口氣,他看向北岸,又伸出手指,無比肅穆的點了點北岸,「即便此時我軍已經大勝,追擊北魏殘軍而已,但這每一息之間,還是有許多手足在死去。許多讀書人未上過戰場,在他們看來,我們這些將領自然是鐵血無情的,但他們很少認真去想,所謂的一將功成…我們這些人在邊關征戰了許多年,得了這所謂的功之後,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難道只是餘年裏的安樂?亦或是名垂青史?」
「稍微有些本事的,要想小富即安,那是最容易的事情,至於一心想要名垂青史的人,反而是那種沽名釣譽之徒,又怎麼捨得將自己限於真正的生死搏殺,將自己的頭顱都賭上去。」
韋睿感慨的輕聲說道:「征戰到了最後,還不是想着天下安寧,少有戰事。」
林意認真的聽着,他對這名憂國憂民的邊軍虎將自然十分尊敬,他沒有發表什麼評論,只是說道:「今日韋將軍所說的話,我都會記住。」
……
……
「勝了,大勝!」
一座營帳之中,一名軍方的將領看着身前的案卷,心神不寧,手中的筆尖往下滴墨,墨已成灘,他卻沒有察覺。驟然聽到賬外有人連聲大喝,他抬起頭來,只見一名傳令官已經欣喜若狂的直撲進營帳之中。
這營帳除了門帘之外,並無門檻,但這名傳令官動作太急,竟是腳下一絆,直接往前摔了一跤。
但這名傳令官迅速爬起,在還未站直時,就已經又連聲大叫,「大勝!大勝!」
這名軍方將領呼吸都停頓了,連聲叫道:「哪裏大勝?」
「鍾離!鍾離大勝!」
這名傳令官臉上還沾着些干灰,但是眼中卻好像放出光來,「韋睿部引陰陵大澤水沖鍾離,北魏軍隊遭受水淹,我朝大軍乘勢襲殺,幾近全殲席如愚部和楊癲部,只餘一萬不到的北魏大軍往北潰敗。」
「竟如此大捷!」
砰的一聲大響,這名將領也是欣喜如狂,雙手在案上一按,硬生生將案台都震裂。
「不世之功,不世之功!」
這名將領乘勢站起,連聲說了兩遍,接着又渾身一震,「城中守軍呢?」
「城中守軍和鐵策軍、金烏騎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