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所有人臉上，能看到的只有兩個字：敬佩。
只見畫面上，只是寥寥的幾筆，便勾勒出一個老人來，並沒有過多的細節。
這個老人，白髮白須，面容略有些瘦削。
所有人都認識，這個老人便是他們的老師王墨林。
畫面上的王墨林，雖然蒼老，但身板筆挺，猶如一顆蒼勁的老松。
他昂着頭，眼裏目光堅毅，臉上表情高傲——但是這種高傲，不是傲氣，而是傲骨。
正如他平日裏所說，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
那種傲骨，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氣概。讓人感覺即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無法讓他做半點有愧於天地的事，有愧於內心的事。
光是這種傲視一切污穢的氣勢，就讓看到的人感覺像被一股浩然正氣滌盪了一般。
在場的這二十多個學生，沒有任何人言語，甚至連呼吸都停止了。
在場的學生，沒有任何人再去看另外兩副畫一眼。
那兩副畫，一副故意炫技，雖然將左亦然畫得清麗脫俗，但卻沒有了真人的神韻；
另一副雖然畫得和真人幾乎一模一樣，但卻沒有那種氣質。就像蠟像一樣。
而林亦這副，雖然從細節上看，比那兩副畫差遠了，甚至有些地方看起來像是隨便處理了兩下。但這種氣質，這種傲然如山的傲骨，卻是那兩副畫比不了的。
對那兩副畫，人們最多就是稱讚「畫得很像」或者很「漂亮」。
但對林亦的這副畫，人們卻能感受到一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氣質。看着這副畫，人們會禁不住生出景仰之情。
三副畫相比，高下立判。
左亦然也愣了很長時間。
她知道林亦的肖像畫畫得很好，但是沒想到林亦的肖像畫已經達到了這種程度。
這已經不是形似或者神似的問題了，而是具有感染力，讓人看一眼畫作，就能感受到作畫者的感情和情緒。
她在愣了片刻之後，終於開口說話了：「老師剛剛講過，藝術作品最重要的是融入自己的感情。藝術作品其實是作者情感的表達和宣洩，能讓欣賞者感受到作者的情緒，這才是成功的作品。從這一點上來說，林亦的這副肖像畫，感染力之強，是非常少見的。至少我是遠遠達不到這種地步的。」
王墨林此時也來到了畫板前，看着那副畫，他自然知道，林亦畫的是那天在茶樓上自己寧願親手撕了自己的作品，也不願賣給孫少的情形。
這副畫，確實具有非常強的感染力。
甚至王墨林自己看到，心中都忍不住湧起了當天的情緒。
以至於他看着這副畫時，都有些失神了。
片刻之後，他回過神來，心中有些驚訝：自己被學生的作品感染到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但竟然讓自己失神了，這種情況則從來沒有過。難道是因為畫的是自己親身經歷的緣故？好像又不太像。那就是林毅的畫作感染力實在太強，他抓住了最有感染力的瞬間。
真沒想到，一個月沒上課，林毅不但沒退步，反而有了如此長足的進步。
王墨林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對一眾學生說道：「這副畫的好壞，其實已經用不着我評價了。畫作中蘊含着的情感，大家也都感受到了。我要說的只有一點：你們看，如果你仔細地看，林亦的畫比起他們二人的畫來，在細節上處理得很模糊，甚至很多細節都沒有。比如耳朵，只是隨便勾勒了幾筆，鼻子也只是一個大體的輪廓。鬍鬚、頭髮都只簡單畫了幾條線。但是對於眼睛的處理，卻極其傳神。
抓住一個最顯著的特點畫出來，這樣才能讓人記憶深刻。
這已經接近我們中國畫中的寫意畫了。
大家都知道，西方畫重寫實，我們中國畫重寫意。
林亦能把西方的素描和我們中國的寫意畫結合起來，我也沒想到。說實話，我以前也有過這樣的嘗試，但因為感情不到位，畫出來的寫意素描總不滿意。因此我以為寫意素描是不可取的。但今天看到林亦的畫，我才知道，寫意素描是真的可行的。」
眾人聽到這裏，仍然不說話。
他們能感受到的只是林亦的畫感染力很強，卻沒想到林亦做到了連老師都沒做到的事。
那金絲眼鏡男和黑痣男，此時都有些灰溜溜的。
當下課時間到了時，他們快速捲起自己的畫，灰溜溜地離開了教室。
王墨林心中無比欣慰，眼裏很久沒有出現過的那種火熱的目光，又一次出現了。
他對林亦說道：「我知道你很忙，不過你只要出現在學校，就把時間都給我。我要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傳授給你。今天起，我們就開始學習中國畫。」
「呃……好吧，只要我回來，就會來老師這兒。」
林亦有點無奈。
本來只是想讓老師心裏沒有那麼失落，沒想又點燃了老師心裏的那團火。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林亦開始跟着王墨林學習中國畫。
反正藝多不壓身，說不定將來有一天就能用到中國畫呢。
當然，他也並不是一味只顧着學習中國畫。他在暗地裏，也在思考着接下來的計劃。
從他吞噬的那兩幾個7級進化者的記憶之中，他知道在中華大地上的那種從事非法研究的地下實驗室還有幾十個，現在他只搗毀了兩個而已，接下來他還要去搗毀更多的地下實驗室。
這樣或許會阻止病毒的暴發，而且還可以獲得更多的進化點。
和王墨林學了三天，王墨林將他所知道的那些作畫技巧重點講了一遍，至於一些小細節之類的，全都略過。他知道以林亦的聰明，這些細節他很快就能自己悟到。
有時候自己悟到的東西會比從別人那裏學到的東西記得更加牢固。
三天之後，林亦再次與王墨林和左亦然告別。
這一次，他要去長安城。
那裏有五個地下實驗室。
他要一個一個地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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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傲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