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夕陽映在縣衙的夯土牆上,染上薔薇色。
守門的兩位差役面露困怠,將佩刀解下靠在門檻上,有些懶散地打着哈欠。
朱漆的大門被推開了,何知縣領着兩位書吏緩步而出。
兩名守衛慌忙將佩刀繫上,一臉的尷尬。
「直娘賊!佩刀都不要了,這系在褲襠上的東西沒了,褲襠里的東西倒還在。」何知縣用手指指着其中一名守衛的額頭笑罵了一聲。
身後的楊立武和吳主簿笑得前仰後合。
「怎麼樣,金閨樓新來了位小娘子,彈唱得絕妙,人長得也可心,各位勞累了一天,隨我前去探索探索?」何知縣笑道。
「大人說到哪,卑職就到哪。」吳主簿躬身道。
「你呢?」何知縣看着楊立武。
「卑職略有些疲憊,就不去了,望諸位大人玩得開心。」楊立武歉意地笑道。
何知縣也不驚訝,他看着吳主簿,聲音陡高陡低,「哎呀,老吳,我也本認為天下沒有不偷腥的貓兒,可是我們的楊大人今日卻在我面前當了柳下惠,是不是?楊老弟,你雖然喪妻,但是風評卻一直很好,真不簡單啊。」
站在何知縣身後的吳主簿,意味深長地跟楊立武對視了一眼,幽幽應道:「楊大人有他的要事需理。」
兩人已經同僚十年,自然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楊立武的兩條稀疏的眉毛一抖,恭敬道,「楊某還要回縣獄中處理些雜事,兩位大人,就此別過。」
望着楊立武又復入衙門的背影,何知縣臉上露出了一種迷惑的表情,他疑道,「不近女色,又勤於公務。這感情我們楊大人,還是一位難得的好官啊?」
吳主簿意味深長地笑道:「大人說得一點都沒錯。」
夜色漸晚,衙門內大部分公人都已回家,只有縣獄點燃了燈火。
楊立武穿過迴廊亭台,直接走到了高約一丈的縣獄高牆之外,朝門口的兩名守衛點了點頭,走近陰森森的黑漆獄門內。
這縣獄的黑漆大門終日關閉上鎖,一到晚上還要封上蓋有州縣大印、並有管理監獄的典史甚至州縣長官本人的親筆花押的封條,到第二天早上才由典史驗封打開,可謂是守衛森嚴。
楊立武雙手負於身後,還沒走到獄廳,就聽到裏面嘈雜的喧鬧聲。
「常六兒,你這牌可不對啊。」
「劉九兒,你他娘每次輸了錢都說老子牌不對。」
獄廳內,三四名守衛正歪着帽子,敞開着衣領,翹着腳打着牌。
楊立武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呦,大人來了。」三四名守衛慌忙地站起身來。
「帶周丁來見我。」楊立武吩咐道。
「就是那個犯了殺僧人之罪的小白臉木匠嗎,大人?」
「恩,給他沐浴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楊立武道。
「這……大人?莫非要翻案?」獄卒不解道。
「讓你去,你就去。」楊立武的蛇眼中帶着陰沉。
「是,是。」
一炷香的功夫後,周丁被帶到獄廳的一間房內。
房間內燈火幽暗,楊立武的臉在油燈的映照下顯得有些滲人。
「周丁,你作奸犯科,謀殺寺內僧人,可知殺人抵命否?」楊立武說道。
周丁眼神有些渾濁,垂下腦袋點點頭。
「知縣大人已下令,三日之後,菜市口斬首。」楊立武盯着周丁。
周丁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渾身如同脫了線的木偶一般不住地念叨,「殺人償命,殺人償命……」
「大人……草民別的不怨,只是家有六十歲的老母,覺得實在是心有愧疚……」周丁不住地抹着眼淚,「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謝大人賜沐浴更衣,我死也能死得乾淨些……」
楊立武雙手扶着木藤椅,說道:「可惜啊,你死了之後,老母無人照顧。這白髮人送黑髮人,也是悲劇……」
周丁眼睛忽地一閃,突然聽出了弦外之音,他跪着向前挪動,雙手攀住楊立武的大腿說道,「大人倘若能法外開恩,饒了小人一命,小人不惜當牛做馬報答……」
楊立武兩縷鬍鬚略微一抖:「要
第五十六章 縣獄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