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小館裏,人滿為患。
趙純進去的時候,狹窄的小館,正好沒有空桌。
五桌客人,幾乎都坐滿了。只有一桌上坐着一姑娘,低着頭安安靜靜的,這桌還能容得下人坐。另外四桌,有三桌比較正常,看起來都是認識的人,吃麵聊天,聲音剛剛好,不小也不大。
最後一桌子,環坐着幾個男人。這幾個男人雖然穿着正常的衣服,但都有些流里流氣的。他們在喝酒,桌子上散落着七八個酒瓶子,還有幾小碟解悶的花生米和豬腸子,有的花生米落到了桌面上,三三兩兩。
這讓愛乾淨的人,看着都很不習慣。
趙純站在原地,尋思着要不換家小店。但這方圓百里的,城西路倒有家麵館,是專門做牛肉麵的,可是離得有些遠。
如果坐到人姑娘對面的話,他又覺得唐突了。
「先生,小店沒有空桌了,要不你和這姑娘湊合一下?」現成的客人,老闆就是抓,也得抓住啊。只是沒有空桌子,又不是沒有空椅子。
坐在一桌子上,又不是睡在一張床上,怕啥啊?
「好吧。」趙純摸了摸鼻子,對他點頭道:「給我來碗陽春麵。」
「好嘞,稍等。」
姑娘點的是一飯一菜一湯,聽到趙純的那聲好吧,詫異地抬眸看了看。
這一看,正好和趙純清澈的目光碰了個正着。
趙純一本正經地頷了頷首,姑娘抿了下嘴角,又快速地低下頭。
已而,老闆上來了一碗熱騰騰的陽春麵。
趙純機械地吃着麵條,肚子很餓,吃得很快。但他沒心思享受,純粹為了填飽肚子而吃的。
他已經收到了消息,說江景懷在邊境犧牲了。今天田桑桑去部隊裏參加江景懷的追悼會,家屬都要在場。她不在家,他也沒了做飯的心思,只能出來湊合。
這件事像揮不散的愁雲,籠罩在四合院的上空。然而他們都瞞着沒告訴孟書言,小傢伙照舊去學東西。這對一個四歲孩子來說,打擊實在太大了。
「哈哈哈~~~哈哈哈~~~」
隔壁突然爆發了一陣劇烈邪惡的笑聲,把趙純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他不悅地擰了擰眉,側頭往邊上看去。
這幾個男人大概是酒喝多了,很是不懷好意地流連着這店裏的女人以及他對面的姑娘,嘴中還時不時有污言穢語。
一個男人抓了顆花生米扔進嘴裏,瞅了姑娘一眼。
他和對面的男人划拳,嘴上念叨着:「白色,我猜是白色的。」
對面的男人吹了個口哨:「白色啊,你們誰跟?反正我猜是紅色。」
「我我我,我跟白色。」
「我跟紅色。」
其他幾桌的人早來,吃得差不多了,都紛紛結賬,很快結伴走出店門。
對面的姑娘加快了吃飯的速度,臉上帶着懼意。剛才其他的客人還在時,她還能不這麼怕,現在人走光了,她打心眼裏害怕啊。
尤其是幾個男人很大動靜的聲音,每笑一下她的心都要顫一下。
小館裏人一少,幾個男人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了。
姑娘再也吃不下去,瞅了一眼剩下的東西,眼裏閃過一抹心疼。
這時候的人,都很少有吃東西不吃完的習慣。大家下個館子,嫌不夠吃呢,哪裏還會吃不完呢?更何況這姑娘還是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
「老闆,結賬。」姑娘站了起來,輕輕地喊了一聲。
老闆走到了她面前,姑娘給了他錢,就匆匆地向外走去。
老闆心下也是明了,可是敢怒不敢言。
今天店裏怎麼來了這幾個酒鬼呢?
最近京城在嚴抓,怎麼沒把這幾個酒鬼抓進去?
老闆也不敢去舉報,他做的小本生意,不敢多管閒事啊。
但是,京城裏的百姓,是真的對紀檢部的人有意見了。該抓的不抓,不該抓的又抓了一大把進去,這裏邊水太深了。
趙純端起碗,哧溜了幾口麵條,喝了口湯,對面立刻坐了個人。
「我可是好久沒聞到小姑娘的味兒,我得來這裏坐坐。」
「果真有女人的香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