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女孩子在侃侃而談,聲音輕柔,裴宗之目光落到她的身上,見她整個人放佛踱上了一層蒙蒙的光澤,不由的想起了黃石先生口中那些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詩詞:「不見卿,思之如狂;見卿,頓生歡喜,也談風月也談情。」他倒不曾思之如狂,左右想見的話,他自來見便是了,歡喜也不曾多歡喜,更不談風月不談情,只談枯燥緊張的時局政事,只是覺得和她走在一起,很是輕鬆愜意。
兩人這一走便出了城,城外不遠處有一間客棧,不比城內客棧的繁華,這間客棧看起來有些破舊、髒兮兮的,門外停了幾輛車,這通常是來不及進程的外地人不得已時歇息的地方。
裴宗之帶着她走入客棧內,客棧的桌子上還有些未擦淨的油膩,夥計拉長着一張臉漫不經心的幫忙端着飯菜,托的不穩,搖搖晃晃的,一碗湯待送到桌上通常已灑了不少了。
飯菜價又貴,看着也沒什麼賣相,有客人忍不住說了幾句,夥計不是不理會便是一聲冷哼:「愛住不住,愛吃不吃!」
客人氣的罵道:「若非來不及進城,我又怎會住你這裏?」
「不想住就去外頭地上湊合一晚,別挑三揀四的。」這樣的態度幾乎就已經將「憑地宰客」四個字寫在臉上了,估摸着也沒準備做回頭客的生意。
有氣性大的客人還當真起身走了,口中罵着「下回再不來了」云云,還有些卻不得已忍氣吞聲住了下來,住在這裏總比在外露宿好一些吧!
「兩碗清湯牛肉麵,再切一斤牛肉!」裴宗之進去尋了個位子坐了下來,待坐下來,又對那漫不經心、拉長了臉的夥計道,「給塊布,我自己擦一擦!」
夥計瞟了他一眼麼,眼中有精光閃過:「布要沾水麼?」
「一半沾一半不沾!」
等了沒多久,聽的廚房裏喊了一聲「牛肉麵好了!」夥計便走過去端面,照例端的搖搖晃晃,湯湯水水都往外面灑。
「面來了。」拉長着一張臉的夥計嚷道,「自己拿!」
衛瑤卿見裴宗之端過了那碗面便也跟着伸手去將那碗面端了過來。
端面時,手心一涼,她摩挲了一下,看着似乎是把鑰匙,隨即不動聲色的接過了面。
這面的賣相還是那麼不好,湯渾濁不堪,不過嘗起來似乎還可以,不多時,一碗湯麵被幹掉了大半,衛瑤卿站了起來:「肚子不舒服,我要去茅房。」
有人聽聞便道:「看起來就不乾不淨的,吃了會好才怪。」
夥計懶懶的指了指後門,衛瑤卿順着他的指向走了出去,不多時裴宗之也跟了出來,指向不遠處一間落鎖的院子,兩人走過去,用鑰匙開了鎖,進了院子。
院中廳門大開,有人站在院中,背對着他們。
待得那人聞聲轉過身來,衛瑤卿腳下一頓:是那個右眼下有淚痣的老人。
「這就是有眉目了。」裴宗之道。
這豈止是有眉目,這是連人都被他尋來了呀!
驚喜不外如是!衛瑤卿走過去,抬手,朝老人施了一禮:「老先生,我姓衛。」
「衛天師,容易,姓容名易。」老人抬手還禮,而後有些詫異地看了眼一旁的裴宗之,「原來裴先生找來的是你,果真是我輩中人。」
容易?衛瑤卿怔了怔,這名字還真有些意思,於是便喊了一聲:「容老先生。」
「之前遞紙條讓爾等去望月樓的便是老夫。」容易老先生說道,「如今的陰陽司不是庸才便是鼠輩亦或者不適合捲入其中的,老夫尋了半日,才選了你,只是沒想到你二人那晚竟然逃了。」
衛瑤卿想了想,正欲尋個說辭搪塞過去,便聽裴宗之道:「非相識之人,誘我前往,自然不能冒進。」
「確實是我疏忽了。」容老先生嘆了口氣,「你我並不相識,你自然不會因此冒進。只是有些不習慣,老夫昔日合作的老友是個異類,至純至善,若是遇到此事,他便是不相識,也會前往的。」
裴宗之沒什麼反應,倒是衛瑤卿眼神閃了閃:這位容老先生說的是祖父麼?這倒像是祖父會做的事情。
容老先生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只轉頭看向衛瑤卿:「裴先生說衛天師在尋老夫,不知衛天師尋老夫是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