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安先生面露驚訝之色:「原來你厭惡我是因為我粗鄙不讀聖賢書。」
「正是。」似乎總算找到了這位風姿過人的少年人的缺點,學子臉上興奮不已,「你這等不讀聖賢書的……」
「不過,七安雖天賦陰陽卻也知道讀書的重要性,聖賢書讀的不多不少,剛好五車。」那位七安先生笑眯眯地說。
「哈,你讀五車?」學子似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別逗我了!」
「七安先生學富五車空口一言,恐怕難以服眾,這樣吧,七安先生,我這兒有一問題,但求解惑。」有人出言高喊。
眾人望去,卻見是琅琊王氏的王栩。
崔璟放下了手裏的酒盞看向王栩,方才言語篤定不參與的仿佛不是他一般,居然第一個跳了出來。
「請問!」
那位出自鼎鼎大名的琅琊王氏的子弟笑了起來,眼裏帶了幾分狡黠。
這模樣,眾人心知恐怕這個問題沒有這麼好回答了。
「人人都說我等子弟做學問,但這學問做的有好有壞,眾說紛紛,很難給出一個確切的定論。不知依先生看這定論如何劃分?」王栩的相貌正是時下最為推崇的清雅之相,很難讓人生出惡感。
只是這個問題就有些太過刁鑽了,既是眾說紛紛的問題,又讓她如何給出一個確切的定論,除非是能讓幾乎所有的人心服口服。
看她不說話,王栩又道:「七安先生若是能說服我,我琅琊王氏自也不會小氣。」
衛瑤卿抬眼,看着那位平素里名聲不顯,這次秋闈卻橫空出現的一匹黑馬。如琅琊王氏這樣的世族要才名遠揚不容易,要將聲名藏的不顯山不露水也同樣不容易。
目光轉了轉,正對上了帶了幾分擔憂望過來的齊修明,衛瑤卿朝他笑了笑,突然開口了:「王公子這問題好生刁鑽,既是眾說紛紜的問題,那今日我若是不能給出一個服眾的答案怕是將聲名盡毀了。」
「七安先生說笑了,七安先生陰陽十三科的功夫民間自有傳揚。」王栩笑道,前半句卻是如此,但後半句他沒有說,是一個陰陽先生要想融進他儒林學子的圈子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聽說文人喜詩詞,依七安看來,做學問的境界同樣也能用三句詩詞來概括。」
「願聞其詳!」王栩臉上笑意滿滿。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為第一種境界。」這一句出自宴殊的《蝶戀花》,原意是指獨上高樓,眺望秋景,西風黃葉,山闊水長。
若是說做學問,那大抵便是登高望遠,俯瞰路徑,明確概貌吧,王栩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神色也變的認真了起來。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為第二種境界。」這句是出自柳永的《蝶戀花》。
若是將「伊」字解為學問,簡直太妙!現場已不見了噓聲,眾人看向那站在上首,清秀文雅、膚色如玉的少年人,恍惚間生出了幾分君子翩翩如玉,陌上少年無雙的感覺。
「第三種境界……」少年人手執銅樽舀起流渠美酒一飲而盡,廣袖翩翩,如暗夜明月,光芒大盛。
帶着幾分浸染了滄桑的聲音響起。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句是出自辛棄疾的《青玉案》。
「這一句是說我等做學問的儒林學子要下足功夫,才會豁然貫通麼?」王栩試着解釋了一句,卻始終覺得解釋的不夠到位,似乎除了這三句詩詞無言可說。
「妙,太妙!」徐長山撫掌大笑,「好一個三種境界,不止做學問者要有這三種境界,人生何嘗不是如此呢?」
他這一笑,放佛解了禁一般,學子紛紛出聲。
「七安先生回答的太妙了,我這裏有個問題……」
「我這裏也有……」
「七安先生,你方才說……」
……
少年人言笑晏晏的回答,不急不緩,卻總能叫人心悅誠服。
「七安先生大才,為何不參加科考?」
「陰陽十三科是天賦厚愛,怎能放棄,至於科考,諸位亦是良才美玉,不缺七安一個!」
「哈哈哈,七安先生謙虛了……」
……
第七十六章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