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驚訝和關心,神情舉止卻和以前不太一樣。以前見面,無論沈徐氏是在極力討好、還是巧妙控制彼此的距離,都充滿着一種熱情。人們有所圖的時候,當然才會有熱情。
而今天重逢,沈徐氏的神色,就好像覺得甚麼都沒意思了、或是無力掌控了一樣。
朱高煦想了一會兒,便問道:「京師發生的事,沈夫人已經知道了?」
沈徐氏點頭道:「大事必定是知道的,雲南三司的官吏都穿了三天孝服呢。漢王的長兄登基詔書,也從邸報發來了。還有漢王在京師當眾指責東宮的事,也傳得很快。哪怕隔着幾千里,有心的人總能聽到消息。」
朱高煦聽到這裏,微微點頭,這下子他便能理解沈徐氏的感受了。
……朱高煦忽然想起了一個關於龐貝古城的故事。故事大致是說,那座古城裏充斥着各種矛盾和爭鬥,就在人們難解難分時,忽然火山爆發,於是所有人全都被埋在了火山灰下,自然故事就結束了。
凡人的角逐,顯然無力與上天的震怒抗衡,一下子就變成了螻蟻一般的存在。
沈徐氏以前在沐府、岷王府之間遊走,後來漢王府也加入了。她為了家產不被兼併,也為了更多的利潤,顯然做過很多事。朱高煦甚至猜測,連她的繼女沈寶妍的價值、似乎也在沈徐氏經營的範圍內。
然而,皇權的爭|斗驟然加劇,到了白熱化程度。沈徐氏不幸地發現,她已無法抽身……以沈徐氏的聰明,恐怕能輕易聯想到,在雲南翡翠生意上,沈家與漢王府的結盟難以保密;岷王被擠兌出雲南,想兼併沈家的願望落空,也可能會懷恨在心。總之,沈家現在想與漢王府撇清關係已是不可能的事。
對於一個商人,皇權的爭奪、甚至整個大明朝的內|戰,已經不是她能掌控的範圍。如同凡人沒法控制火山怎麼爆|發一樣。
朱高煦心道:現在要起兵,已然不是一個人的事,會有一大堆人被牽扯進這個漩渦,完全無法控制。
就在這時,沈徐氏的聲音打斷了朱高煦恍惚的思緒。他抬起頭,便看見沈徐一臉認真地說道:「漢王一向待妾身不薄,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妾身不惜傾家蕩產。」
朱高煦看她一眼,馬上相信了沈徐氏的話。如果她不是個目光短淺的人,正該這種態度……漢王府一旦失敗,沈家牽扯上的就是謀逆大罪,甚麼都剩不下,沈家人連活命也難。
不過她的慷慨,恐怕並非出於感恩和心甘情願,是實在脫不了干係的無奈和無力罷?
朱高煦抱拳道:「如果本王贏了,必不會虧待沈夫人。」
沈徐氏帶着些許哀怨和期待地看着他,用力地點了頭。
看她憂心忡忡的模樣,連客氣話都省了,很顯然沈徐氏非常不看好朱高煦。
以前朱高煦在她面前誇過海口、兩個月平定越州的夷人叛亂,彼時沈徐氏不看好,結果朱高煦做到了……但這樣的事,也不能讓沈徐氏相信、他這一回起兵還有勝算。畢竟越州夷人也好,麓川土人也罷,朱高煦都擁有強大的實力優勢。
這一回對付的是大明朝廷,如何能有把握?連朱高煦自己也沒有把握,所以並不怪罪沈徐氏不相信他。
朱高煦道:「現在便需沈夫人幫我做件小事,能不能把沐蓁悄悄叫出來?」
沈徐氏沉吟片刻,說道:「妾身叫李樓先去試試。」
於是朱高煦又把沐蓁怎麼偷偷跑出來的線路,告訴了沈徐氏。便是在沐府西邊那條榕樹街,沐蓁每次都從一個夷族奴僕的房子出來。這些事兒,朱高煦的「王府守御所」早已打探清楚。
「還是在戲院後面的沈園見面比較好,至少外面的人分不清沐蓁是跑去聽戲、還是與誰見面了。」朱高煦道。
沈徐氏道:「妾身這就去辦。一會兒叫徐財六過來,帶着王爺去沈園。」
朱高煦點了點頭。
沈徐氏起身道:「王爺稍等,妾身去去就來。旁邊有個泥爐子,您若要飲茶,自己動手。得怠慢您了。」
朱高煦道:「無妨,我們在路上,吃的苦頭比這多。」
「王爺看起來確實很疲憊。」
沈徐氏作禮告辭,很快消失在門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不惜家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