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一整天沒做幾件事,到黃昏時分卻覺得特別疲憊。大概浮躁的心情下、又有過多的想法,無益地耗費了大量精力。
有關海軍的消息,也沒有等來。
實屬正常,相隔數千里發生的事,並非一時半會能傳回京師。他便離開了朝廷、回後宮去了,離開柔儀殿之時,不忘吩咐了太監王貴一句:「不管甚麼時辰,只要有海軍的消息,立刻報到朕跟前。」
王貴抱着拂塵鞠躬答應。
今天朱高煦應該去見姚姬,他遵照秩序,命令抬轎的宦官去賢妃宮。
賢妃宮的主體建築,類似東六宮與西六宮別的宮殿,都差不多。只不過一些小亭子、廊屋、花草山石甚麼的不太一樣;每個妃子也會照自己的喜好,進行不同的佈置。皇妃是每個宮殿的主人,在她們自己的地盤上,大致可以隨心所欲。
姚姬將他迎到寢宮時,朱高煦不經意地,被宮室里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朱高煦當然不是第一次來,他對這裏的東西算比較熟悉,然而平素一般都不太關心擺設、只在意姚姬的美色。今日反倒注意起那些細碎的東西來了。
清雅寧靜的氣息撲面而來,空氣中還帶着某種熟悉的芬芳氣味。
朱高煦見那北牆的觀景窗上、掛着編制精細的半透草帘子,想起東暖閣也有草簾,便走了過去。
窗戶旁邊有一張木桌案,上面擺放着古樸的文房之物,並有一本翻開的書籍、一張沒收的宣紙。那本書居然是《漢王起居記》,姚姬似乎今天還在閱讀。朱高煦的目光掃過書籍,便回頭瞧了她一眼。姚姬只是微笑着看他。
朱高煦又看紙上的字,那是姚姬親筆抄寫的詩句: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他乾脆坐了下來,仔細觀賞着字跡,只覺浮躁的心緒、好似平復了不少。姚姬的字看起來非常舒服,娟秀、工整,光看字就能讓人聯想到美人。
「好看。」朱高煦不禁脫口說道。
姚姬的聲音柔聲道:「比聖上的字差遠了,聖上的字有名家之風,筆力遒勁。臣妾的字經不起細品,不過是自娛自樂罷了。」
她說得有幾分道理,當年太祖朱元璋給皇孫們找的教書先生,那可都是進士出身的大儒,必然不是一般私塾先生的風格;姚姬倒也很有見識,說辭很恰當。朱高煦搖頭道:「我挺喜歡,沒有點心境、寫不了如此乾淨娟秀的字。」
「真的嗎?」姚姬的聲音微微帶着撒嬌。
朱高煦點頭稱是,伸手牽住了她柔滑的柔荑,抬頭瞧着她。姚姬生養了壽嫃之後,胸脯更加豐腴了。一身輕軟的絲綢對襟長衣、襯得她的身材愈發誘-人,外衣的輕薄絲綢料子裏面,白皙光滑的肌膚顏色美妙。她的皮膚天生很好,確實別人比不上。美艷嫵媚的容顏,唇紅齒白,笑意吟吟,讓朱高煦一時有些出神。
如此清雅古樸的宮室里,女主人卻如此艷麗,這毫不相稱的氣息,朱高煦卻一點也沒覺得突兀,也是說不上來緣由。或許聯想到「空谷幽蘭」這樣的意象,便覺得理所當然了。
朱高煦隨口道:「咱們相識多年,我覺得賢妃算是一個入世之人。」
「何為入世?」姚姬依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柔聲問他。
朱高煦沉吟道:「大概……並不忽視功利,很在意恩怨,關心別人的目光,情緒可能會有很大的波動,並多少有一些爭強好勝之心。」
姚姬輕輕點頭。
朱高煦接着說道:「可我又覺得賢妃非常坐得住,譬如能安靜地獨處抄寫詩文。」
姚姬仿佛邀功一樣地微笑道:「後邊迴廊中間的花花草草,也是我自己親手打理的。」
朱高煦道:「是啊,若在意功利,尋常人卻沒有這種心境。」
姚姬的笑意漸漸淡了,過了一會兒才喃喃說道:「以前我在鄉間長大,鄉里的人可沒有京師那麼多,我便只能與花草樹木雞鴨家禽為伴。可我那養父養母都是俗人,為了孩兒們、道衍的錢,以及外邊婦人,可是充滿了恩怨與算計。或許這便是我既能出世、也能入世的緣由?」
「嗯……」朱高煦點了點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