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輝祖在家裏聽說了景清被刺|殺的事,便想起來:那個叫方忠義的侏儒,他是見過的!
之前徐輝祖為了能掛帥出戰,去交好儒士方孝孺。方孝孺屏退左右、獨獨留下一個侏儒,還介紹過侏儒方忠義的來歷,正是那刺|客!
此時徐輝祖不禁嘆息道:「朝廷諸公,尚不如一個侏儒深明大義!」
「請公慎言。」旁邊來報信的人小聲提醒道。
徐輝祖冷笑了一聲,他根本不怕。京師剛破,就有人想抓他,他拿出太祖賜的免死鐵牌,說自己是開國功臣之後,連錦衣衛也不敢動他!
現在燕逆無非只能把他關在府上,想削他的爵位而已。
……景府的人披麻戴孝,一片哀慟之聲。景御史的靈堂已經設好了,陸續已有朝中大臣前來悼念,最先來的是楊榮、蹇義等人,他們不僅口上表達哀傷之意,神情也隱隱有兔死狐悲之感。
來的人們與景夫人說「節哀順變」時,都拿目光來瞧跪在旁邊的小娘,楊榮更是看了那美女子不止一眼,與景夫人說話也心不在焉。但沒人向客人引薦一個小娘。
身穿孝服的絕色小娘正是妙錦。她穿着一身白孝服,素淨得沒有一點裝扮,卻天生艷麗,梨花帶雨的樣子,又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此時內心正糾纏不清,傷心之餘、心裏竟然隱隱有點慶幸家人免遭罹難,但剛想到這裏,她就趕緊摒除這些雜念……實在太大逆不道了!她非常懼怕,不知自己為何會那麼壞,親爹死了竟然會冒出如此想法,簡直不忠不孝!
眼前那麼多投降燕王的大臣前來長吁短嘆,更讓妙錦覺得十分荒唐。先父本來是要去殺燕王的,現在卻變成了燕王的忠臣……
父親一死,妙錦也不用死了。她跪在靈堂上,想到自己未出嫁已失去貞潔,還是父親仇恨的人的兒子,她更是羞愧難當。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喊道:「聖上駕到!」
靈堂里披麻戴孝的親眷,以及前來悼念的賓客,皆盡面露驚訝。天子居然親自臨幸,這簡直是莫大的恩榮。楊榮、蹇義等人無不顯出欣慰之色,聖上對那些前朝的人、只要投降了,還是很有誠意的,並非只在意原來燕王府的人。
一大群人頓時走出靈堂,前去迎駕。
景府大門大開,皇帝的大轎徑直抬進府中。朱棣便從轎子上下來了,說道:「平身罷。夫人節哀順變……」朱棣和景夫人說話,目光卻頓時看向後面的妙錦,他眼睛微微一亮,「這不是徐妙錦麼?」
妙錦只得上前屈膝。不知為何,她看起來竟然比在燕王府時嫵媚美|艷多了,似乎更有風情,哪怕穿着一身素淡的白衣。
朱棣微微一怔,忙道,「王妃總念叨你,景御史的喪事辦好了,你多進宮看看王妃。」
「遵旨。」妙錦低着頭道。
朱棣馬上又轉頭看向景夫人,十分大方地說道,「讓景御史在泉下安心,朕要賜景夫人一個誥命,必不能讓忠臣家眷無依無靠。」
景夫人忙跪倒道:「妾身叩謝皇恩。」
妙錦聽罷,埋頭跪在那裏更覺得有點暈頭轉向,今早還擔心全家被燕王誅殺,這會兒燕王竟然來賞賜她們家了。世間之事,時不時總會叫人猝不及防。
……
聽說景清家辦喪事的時候,世子高熾也去悼念了。但朱高煦沒去……做這種小動作、是甚麼想法,父皇馬上就能明白。不然父皇那麼忙,親自去景府作甚?無非收買人心而已……而且幹這種事、是明目張胆地收買!
過了一陣子,朱高煦等自己的玉器鋪子重新裝潢好,便做自己的「買賣」去了。
陳大錘趕車,朱高煦誰也沒帶,就只帶了杜千蕊。
杜千蕊知道他的秘密夠多了,有君影草的事、甚至關妙錦在酒窖的事……她住在北平郡王府內廳、長達半年之久,估摸着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朱高煦很信任她。
玉器鋪大抵正如朱高煦設計的那樣,前門修了一道夯土磚石的樓梯,從石梯上二樓才是大堂。而梯子下面的鋪面已修了牆堵住了,只留一道甬道。
陳大錘下車打開甬道的門,便將馬車徑直趕進小院。坐在馬車上的朱高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