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驚呆了,沒想到康斯坦丁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應該是對夏伊達表白的話,他卻在這裏,說給自己這樣一個差不多是剛見面的人聽!
這在格雷看來根本是不可思議的,至少,他自己怎麼想,絕對不會告訴其他人,尤其是已經成為了潛意識裏假想敵的那一個。
他本來已經什麼都吃不下了,這會兒卻端起了奶茶,一點一點地啜起來。奶茶上飄浮的炒米顆粒不知怎的變得格外大,噎得人直想咳嗽。
他好不容易,才把內心的波瀾壓制了下去,不讓它們表現在臉上。
康斯坦丁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也是個情緒控制得很好的人。大概是長期的登台要求他在上台的那一刻必須心如止水,所以他年紀輕輕,就曾經接受過極其嚴酷的訓練。
「我沒有對她說過,卻先告訴了你,我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呢。」康斯坦丁微微地笑起來,「或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吧。」
格雷想起了大雪中原野上的那一幕,少女在自己的懷裏驚慌失措的表情至今還深深地印在腦海。他也努力地傳達過,但並沒有收穫到自己想要的反應,現在康斯坦丁的突然出現更是讓人心亂如麻。
確切地說,是心頭火大。
這次急着要跟夏伊達回來,也是因為產生了強烈危機感的緣故。格雷不像康斯坦丁,與她有那一段久遠的緣份,又有十年的時間來發酵,即使不能釀成美酒,也足以變成任何東西的催化劑。可是他什麼也沒有,只有這短短的邂逅,殘缺的肢體,模糊的未來,以及一顆對她身上的溫暖再也無法割捨的心。
格雷承認自己這一次努力想要捷足先登,是存了一些卑微的私心的。只是並沒有想到,擁有一切的康斯坦丁所追求的,竟然不是有策略的你爭我奪,而是決鬥一樣的正面交鋒。
這樣的表達讓格雷對康斯坦丁多了一分欣賞,同時,也在那顆寂寞多年的心裏激起了一股傲氣。
曾幾何時,有誰敢於這樣直面自己,提出挑戰來着?
這世界上,又有什麼人是不能戰勝的!
戰意讓格雷的血液開始燃燒。這是一種久違的感覺,自從人生的道路發生了轉折,他收穫了很多的堅韌,獨獨失去了這一份沸騰。
格雷驀然驚覺,當所有的人都在攀登的時候,自己是絕不能停留在原地的。即使是一直在努力地前行,但是,真的拼盡了全部的力氣嗎?
直到見到薩卡洛夫本人,而不是只在他人的傳言中勾勒他的形象,格雷才真正地有了「這確實是一個天才」的感覺。這樣的感覺使他產生了巨大的威脅感,儘管坐在自己身邊的年輕的天才氣息沉穩柔和,看上去毫無攻擊性。
像是一把從來不曾出鞘的劍,但是,任誰也不會懷疑那劍鞘中包裹的是怎樣的鋒銳。
極其年輕,與自己舞台生涯最巔峰的時期一樣的年輕,而且,有着絕好的未來。格雷不由得產生了比較的心,拿他,與曾經那個舞上的自己。
那個時候的吉爾伽美什,是燃燒的,是什麼都追求極致的,可現在的格雷·范塔西亞,身上還有那種燃燒的感覺嗎?
此刻,卻忽地燃燒起來。
「你既然會來這裏,那麼我的想法,你應該很明白了。」格雷說。
發生的一切,他不願意告訴康斯坦丁,也沒什麼必要,但是,面對這樣一個人,內心的驕傲不容許他有任何躲閃。
康斯坦丁點了點頭,似乎在說:「很好。」
「伊達她,」康斯坦丁語氣平緩地說,「這幾個月來和我聊過許多,從她的話里可以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喜歡跳舞。伊達她,和一般的女孩子是不一樣的,或許她自己還察覺不到,但是,總有一天,她的眼中,只會留下那個站得更高的人。所以我想,我一定要努力,努力到達那個很高很高的地方——」
康斯坦丁與格雷交融的眼神中忽然閃過一絲銳利的光。
「跟我比一場吧,格雷·范塔西亞前輩,你我的戰場,應該在舞台上!」
格雷望着他,淡然道:「抱歉,我的腿壞了,上不了台。」
康斯坦丁給他短短的一句把豪情壯志全噎在喉嚨里,半天說不出話來。冷靜許久,才低低地說了聲:「對不起,我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