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音樂:相見歡-駱集益)
君問心默默點了點頭,但隨即想到,如今正道中人無不知道碧瑤乃是魔教鬼王宗宗主的女兒,若是此刻被人發現自己居然和她在一起說話,那後果不問可知。
碧瑤何等聰明,一眼看出君問心臉上有猶豫神色,原本的笑意也漸漸被黯然之色代替,輕聲道:「如果你擔心什麼,那我走好了。」
君問心向她看去,但見着碧瑤面上雖然有歡喜之色,但總也掩不去那絲憔悴,想來這些日子也不太好過,他微微搖了搖頭,柔聲道:「我擔心什麼,沒關係的。」
碧瑤一怔,看了他一眼,君問心微微苦笑,道:「反正現在不會有人來,你陪我說說話吧!」
碧瑤笑顏逐開,點頭道:「好。」
可是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兩個人彼此注視,卻居然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畢竟剛才碧瑤的心意說得過於明顯,兩人都是無法忽略此事,彼此之間的關係隱隱就有些尷尬…
半晌,碧瑤嗔道:「你、你說話啊!」
君問心摸了摸鼻子,但他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狀況,腦海中一片空白,實在不知道對着這個美麗女子,該說什麼才好,正好眼角餘光向旁邊看去,見不遠處地面倒着一根粗大的黑節竹,多半年月太久腐朽而落,便走了過去,笑道:「你坐吧!」
碧瑤噗哧一笑,如鮮花綻放,清麗無雙。
她走了過去,正要坐下,君問心忽然拉住了她,道:「你等等。」
碧瑤一怔,道:「怎麼了?」
君問心俯下身子,用袖子在黑節竹上揮了揮,扇去灰塵,又用手輕輕拂過,魔仙之體的特性一出,自然潔淨無比,然後起身,看着碧瑤,微笑道:「你現在坐吧!」
碧瑤收起了笑容,嘴角動了動,一雙明眸只望着君問心的身影,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坐下,隨即拉了君問心一下,道:「你也坐吧!」
君問心尷尬一笑,便也坐了下來,只覺得身邊隱隱幽香,淡淡傳來,從鼻端處飄了進去,到了自己的深心,忍不住轉頭向她看去,只見碧瑤也正注視着他,眼波如水,說不出的溫柔之意。
從來不曾發覺,甚至連當初他們二人在夕陽下的篝火前,君問心也沒有覺得自己與她這般的接近。
半晌,他忽然道:「碧瑤。」
碧瑤微笑道:「怎麼了?」
君問心凝視着她,道:「你不是喜歡小凡的嗎,現在又為什麼如此對我?」
碧瑤怔了一下,她縴手拂過發梢,道:「…我最近才明白,其實我只是把張小凡當成了你的影子…」
她慢慢把目光移到自己身前的土地上,臉上仿佛也飄起了淡淡迷惘,道:「可是,我為什麼會喜歡你呢?」
他們二人的頭頂之上,竹葉在山風中輕輕擺動着,仿佛也在輕輕訴說着什麼。
「我的家世,還有以前的事,你都知道了吧?」半晌,碧瑤幽幽地道。
君問心輕輕點頭,道:「是。」
碧瑤緩緩道:「我自小娘親就不在了,爹爹又忙於聖教宗派的大事,很少有時間管我,周圍人看着我爹的臉面,從來都是對我笑臉相迎、曲意奉承。」
君問心沉默了片刻,道:「你爹其實還是很關心你的。」
碧瑤點了點頭,道:「是,可是我以前都不明白,直到遇到了你之後才知道的。」
她凝視着君問心,靜靜地道:「問心,十年前的那次荒野篝火,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的聲音,此刻聽來,仿佛也有些幽遠:「原來就算在心喪若死的時候,我也可以找到個人依靠的。」
君問心心中感動,卻不知該說怎麼才好。
一隻如玉般的手伸了過來,碧瑤輕輕拉住了他的手,從她柔軟的肌膚上,傳來淡淡的溫柔。
她從懷裏拿出一片手帕,輕輕擦拭着剛才君問心為她擦竹子的手。
「從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人討好我,送了多少奇珍異寶,可是…」她抬起頭,凝視着君問心的眼睛,輕輕道,「就算全天下的珍寶都放在我的眼前,也比不上你為我擦拭竹子的這隻手。」
這一刻,全世界的聲音,忽然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