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昨夜是不是又下了一陣雨,早上去晨跑時,天仍舊是灰濛濛的,樹葉上還有幾許露珠,濃濕的泥土氣息陣陣撲面而來。
難得的,童琳今天參加晨跑,如果不是因為聽聞今天早上年級主任要突擊檢查宿舍,她也許還是會選擇懶床。
據說近段時間參加晨跑的隊伍是越來越人員稀少零落了,這才不得不逼的年級主任有所行動。
其實,晨跑還是有好處的。
此時,童琳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跑在高三(7)隊伍最後面,渾身往外冒着熱汗,神清氣爽極了。
晨跑過後,廣播站開始朗誦詩歌,無非是一些積極向上的內容,偶爾出現那麼一兩篇歌頌青春和愛情的。
今天朗誦的是舒婷的《致橡樹》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痴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源泉,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
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
甜美的廣播聲漂洋在市五中上空,童琳手裏握着用透明膠袋裝着的烙餅,走在濕漉漉的校園石板路上,神情恍惚的看着前面的道路,文茵則一聲不吭的在旁邊走着。
教學樓的台階上,一位少年靜候多時,看見童琳越走越近,他忙不迭的上前兩步,也沒有言語,只貼在童琳身旁,將手裏拿着的酸奶和雞蛋餅塞給了文茵,表示這是給童琳準備的。
童琳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慢半拍的挪了一下身子,少年卻是「卻之不恭」的又貼了上來。
童琳不想大動干戈,只沉默着,上了二樓。
二樓樓道里那消弭的響指聲,早在高三開學之際就死而復生的響了起來,顧政楠照常很是招搖的在樓道里逛來逛去,迎接着少女們的膜拜和尖叫。
在看到童琳的那一剎那,高傲的臉龐冷了下去,繼而又一掃而空,目送着童琳進了高三(7)班的教室。
之後,目光瞬間落在了童琳身後的那位少年身上。
顧政楠駐足,停在了班級門口,黯然的將雙手插入口袋,注視着少年那同樣冷峻的容顏。
雙方四目相對,互不相識,眼神鋒利有刃,卻又相顧無言。
高菲見狀,從班級里沖了出來,起勁拽着顧政楠去了樓道隱秘最深處(樓道一處拐角,光線比較昏暗),然後氣憤的將他抵在牆壁上,踮起腳尖搖晃着他的肩膀,「顧政楠,你想要怎麼樣?」
顧政楠沒有任何反應,只低頭木然的看着斑駁的黑色地板,眼神空洞而深邃。
高菲不自覺的雙臂環繞,攬着顧政楠的脖頸,薄而性感的嘴唇貼了上去。
「顧政楠,你要了我吧。」高菲閉起雙眸,抬起顧政楠無力的左手,貼在了自己的腰身處。
「高菲,你瘋了麼?」顧政楠下意識的推開高菲,在高菲薄唇貼上自己嘴角的前一秒。
「顧政楠,我沒有瘋,是你瘋了,你看看你自己都變成什麼樣子了?」高菲聲音有些哽咽。
「不用你管,我很好,是你想多了。」顧政楠說着大步走出了位於拐角處的樓道。
路過高三(7)班時,他不自覺的瞥了一眼教室最後排,見一對熱吻着的情侶旁邊,坐着眼神迷離的童琳,視線下移,看到了課桌上放着一盒酸奶和一張雞蛋餅。
再次看向童琳時,見她也在看自己,他須彌間回神,快步走了過去,有些落寞。
而喧鬧的教室內,童琳漫無目的地環顧四周,右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了課桌上放着的綠色包裝的奶製品,不知該如何處置。
在她面前的不是現實意義中的食物,而是一份想要破鏡重圓的感情。
一份當初令自己夜不能寐,彷徨斐然、無處安放和煎熬蹉跎的短暫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