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七位新婦登車,車隊繼續北上。陛下口諭,特許臨鄉侯迎親車隊繞行南北二宮,以示榮寵。值日的小黃門紛紛上前討賞。兩位主簿不時擲下錢串。一串不過三五十枚。不多亦不少。關鍵是討一個彩頭,沾一沾喜氣。小黃門紛紛上前爭搶,好不熱鬧。
路過雲台,見台上所立之人,似是竇太后。劉備這便遠遠揮手。本以為看不見,豈料竇太后亦揮手。
劉備歡喜而過。
從連接南北二宮的過街覆道下穿時。一時花瓣如雨,紛紛灑落頭頂。抬頭一看,正見陛下、皇后、董太后儀仗。
劉備急忙翻身下馬,與眾人沿街跪拜。
「起來吧。」陛下居高一笑:「今日是臨鄉侯大喜之日。朕也來沾沾麒麟的喜氣。」
「謝陛下,臣惶恐。」劉備再拜。
「臨鄉侯不必拘禮。」開口的是董太后。見五官中郎將亦在隊中,這便展顏笑道:「關了門都是自家人。快快請起。」
「謝太后。」又向皇后見禮,劉備這才起身。與眾人翻身上馬,繼續遊行。
望着一路遠去的迎親隊伍,何皇后忽道:「一次娶七夫人。洞房花燭,臨鄉侯又該如何應對?」
陛下微微一笑:「夜御七女,又有何難?」
何後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卻沒讓任何人發現。
話說。皇后抽空放飛一下的本領,甚是了得。
七位小姐姐一路行來。心情跌宕起伏,先喜後憂。
期盼十載,一朝如願。自然滿心歡喜比蜜甜。然一路行來,儀仗排場,帝都氣象,皆遠非臨鄉可比。陛下攜皇后、太后,居高為賀,更顯聖恩隆重。若被傳言僭越,惹夫人不滿。令夫君難做,又該如何?
心念如此,綰兒姐這便悄悄開啟白琉璃車窗,低聲喚道:「夫君?」
劉備聞聲放慢馬速:「夫人?」
「此行太過招搖,何不早些回府?」綰兒姐柔聲說道。
「夫人安坐。」劉備露齒微笑:「夫之榮,妻之耀。劉備平生所願,便是和所愛之人,坐享昇平,相伴終老。奈何時光如流水。奔流不復回。懸在為夫心頭的漏刻,眼看便要滴盡。眼前的盛世啊……」
「妾,妄言了。」綰兒姐低聲道。
「何來妄言?以後切莫如此說。只需在我當面,盡可暢所欲言。」劉備柔然一笑:「回想姐姐們初到家中,又好奇又驚懼。遇到我時,綰兒姐總會第一個笑。那時候的我總覺得,綰兒姐的笑,比我手中的木劍還有力量。綰兒姐可能不知道。降臨新世界的惴惴不安,我也,和你一樣。」
「妾,謹記夫言。」綰兒姐盯着眼前化到骨子裏的男人,總會油然而生出滋潤心窩的甘美。
洛陽城真的很大。
繞行南北二宮,又出北門,繞西郭,下南郭,待折返回東郭,已近午時。家臣賓客皆翹首以盼。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劉備對婚禮儀程早輕車熟路。
有他引領,七夫人亦完美過關。
正如時人皆有雙重身份一樣。禮法雖嚴,卻時有變通。無為而治的上古之風與儒皮法骨的封建法制,衝突對立,又包容共生。便是我大漢氣象。非身臨其境,而無法盡知其妙也。
將七位夫人送入二樓寢室。
劉備這便趕到前堂與百官宴飲。此乃私宴,不論官秩。劉備雖為主,然恩師亦在。劉備請為上座,恩師推辭不就。這便空置,賓主對座。劉備依次對飲,不曾失禮。門外長席早坐滿四鄰。由兩位主簿,兩位府曹,還有楊奉、徐晃等一眾門客作陪。想必也不會有人怪罪。
流水長席有兩重含義。
其一乃是指沿街席面綿延無盡,席上美酒佳肴好似流水。次第排列,食之不盡。其二乃是指賓客如雲,你來我往,席位不空,賓客不斷。這邊賓客酒足飯飽,剛剛起身,便有新人入席,四面作揖,與眾對飲。
流水,一指酒菜,二指賓客。缺一不可。
長席擺到誰家門前,這一長桌的酒菜,便由誰家來置辦。
有人便有攀比。
殖貨里多豪商。家中婢女、庖廚皆百里挑一。傾力操辦的筵席,自當是一等一的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