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賊夜襲,讓商隊着實緊張一陣。
餘下幾天,傭兵亦振奮精神,提刀夜巡。火把長燃,互相招呼不斷。壯大聲勢,亦能壯膽。
奈何馬賊再無蹤跡。緊張了幾日夜後,防備又漸稀鬆。
人之常情。
西域地面,晝夜溫差極大。白天只穿薄衫,夜晚卻裹緊大氅。三十度的翠玉瓊漿,人手一囊。冷了便喝上一口,渾身驟暖。
十日後,隊伍抵達坐落於孔雀河源頭綠洲處的渠犁城外。
此城本是渠犁國都城。
「(渠)犁國,王治渠犁城。都尉一人,戶百三十,口千四百八十。勝兵百五十人,東北與渠犁……西有河、至龜茲五百八十里。」
太初四年(前101年),將軍李廣利二伐大宛,滅渠犁國,不再置王,只設城都尉受理國事,故稱「渠犁城」。今漢建武年間,莎車稱霸南疆,在其地分置烏壘國。至永平三年,匈奴侵入南疆,渠犁地又屬匈奴。永元六年,班超率龜茲、鄯善國兵攻入焉耆、渠犁,至此渠犁一地又重歸漢庭。
後鮮卑逆亂。乞伏部亂入西域。渠犁城便失去了消息。如今看來,似乎一切如舊。
一身西域胡裝,化身絲路商人的劉備,正在隊伍之中,仰望看似完好的城郭。
有一點需謹記。秦漢時的邊關防禦,乃是由烽、燧、障、塞、城,等共同組成的一個立體防禦網。
渠犁城也不例外。作為前渠犁國都,渠犁城居中而守。周圍綠洲散落着烽燧,障塞,互為犄角。平時預警,戰時禦敵。綠洲內溝渠縱橫,辟滿良田。可自給自足。必要時還能支援出塞大軍。放眼望去。田間地頭,間隔着堆滿了剛剛割下的麥秸。城內炊煙裊裊,似還有人屯守。
「主公。安玄來問,是否入城。」麴義來報。
「入城。」劉備輕輕點頭。
傭兵上前喊話。城頭果有人答應。聽聞是從敦煌來的商隊,便從牆頭伸出一根長杆,奮力一甩,將墜在杆下的提籃,穩穩甩過護城河。商隊中便有人將傳證放入籃中。長杆再奮力甩回,將竹籃提上城頭。待勘驗過商隊的通關傳證,吊橋緩緩落下,放商隊入城。
幾個身着戎裝的漢軍老卒,這便打開城門,拉開鹿角,出城迎接商隊一行。
幾人雖白髮皓首,膚如刻畫。卻神采奕奕,老而彌堅。尤其是腰背挺的筆直,甚有氣勢。一看便是百戰老卒。漢庭雖久無消息傳來,卻終其一生,盡忠職守。人在城在。城在則大漢亦在。
「自鮮卑亂入,已久無商隊往來。敢問足下,可有我大軍出關?」老卒沖趕來相見的安玄劈頭問道。
「然也。」安玄笑答:「半路聽聞:輔漢將軍,西域長史,臨鄉侯已率步騎數萬,出肩水金關,重開西域長史府,正屯田整兵,以備與鮮卑決一死戰。」
「哦哦!敢問足下,新任府君,乃何許人也?」老卒又問。
「新任長史乃大漢臨鄉侯,號輔漢將軍。少年英雄,天家麒麟。白檀敗鮮卑者,便是君侯。」安玄答道。
「竟是敗鮮卑檀石槐之人!」老卒們喜不自勝,這便紛紛讓路:「尊客且入城吧。」
「有勞。」安玄遂領商隊入內。
城內亦有人家。
如前所說,城中有『戶百三十,口千四百八十。勝兵百五十人』。
見大隊人馬入城。各家紛紛開窗觀望。安玄這便問道:「不知都尉何在?」
「自從馮都尉老死城中,再無新都尉派來。」領路老卒答道。
「可有後人?」安玄再問。
「豈能令大漢無後!」老卒笑答:「落戶在此,自當開枝散葉,駐我大漢疆土。」
「為何一路走來,皆是婦孺,未見青壯?」安玄又問。
「或出為商隊所雇,或為諸國所傭。朝廷久未來人,亦未有軍令傳達,後輩豈又甘心與我等老卒困守此地。皆外出討生活去了。」老卒呵呵一笑。料想,即便西域再無長史,漢庭虎威猶在。周圍諸國亦不敢輕易來犯。
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翻譯過來就是:別惹我,惹我早晚弄死你。
前有龜茲王殺校尉賴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