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何氏起身,何後柔聲道:「小妹的婚事,母親說了沒有。」
「母親已與我言明。」何氏柔聲答道。
「暫且委屈小妹,委身偏妃。待……」何後之意,又何須多言。
「一切全憑皇后做主。」何氏面上不悲不喜。
聞此言,何後心中一軟:「若你我還如少年時那般,無憂無慮。整日與市井為伴。今日又何須如此。然,時至今日,我為帝後,母為舞陽君。兄長為大將軍。便是你不成器的二兄,亦食二千石高俸。然,若將你嫁給太醫令,姐姐我亦心有不甘。太醫令不過是張常侍養子。並無根基,亦無人脈。宦官與外戚,總歸是難以兩全。若到那時,夾在大將軍與張常侍之間,小妹必受煎熬。」
不得不說,何後甚有遠見。
何氏反問道:「為何母親先時已暗中答應。」
何後直言相告:「乃因那時,張常侍為陛下所寵。然此一時彼一時。因暗通黃巾事發,人贓並獲。被陛下所厭,雖罰銅自保,卻一病不起,聲勢大不如前。若再與他結親,豈非引火燒身。」
「小妹明白了。」何氏輕輕點頭,面色依舊無喜無悲。
「薊王與我等類似,亦出身微末,又是豪傑,忠義兩全。王妃公孫氏,亦曾操賤業。卻深受薊王所敬。幼時玩伴,皆身居高位,劉氏宗親,亦多居要職。足見,薊王乃長情之人。六縣為國,又並五縣。已是河北第一強國。嫁與他,自然是上上之選。」
何氏並未答話。
亦無需再答。何後展顏一笑:「然,薊王與陛下同氣連枝,皆出漢室天家。所謂禮不可廢。小妹深閨待嫁,需補全漢家禮儀,從此往後,衣食起居,與我齊同。出嫁時,當萬無一失,切不可失了……天家體面。」
「謝皇后以身相傳。」何氏盈盈下拜。
「好,好,好。」何後欣然點頭:「如此,且去先拜見母親,明日,便搬入長秋宮,與我相伴。」
「遵命。」
目送何氏退下,何後忽有些意興闌珊。整日勾心鬥角,精於算計。當初阿父若不賄賂內官,將我送入深宮。我是否會如小妹一般,清純無憂。今日,乃是薊王大婚之日。
普天之下,能坐享齊人之福者,唯此一人耳。
隴山,大震關城。
薊王一身華服,玉樹臨風,騎乘神駒黃駥。領迎親隊伍,出四海館。浩浩蕩蕩,人語馬嘶。二位義弟,自然在列。還有薊國謀主,肱股重臣,不一而足。開道前車,駕車之人,正是一身喜氣的門下督鄭泰。
守衛雖早已沿街佈防。然樓上樓下,人滿為患。長街閭巷,比肩繼踵,項背相望。女王率領的女御衛身披金麟鎧,胯下胭脂馬。更惹無數羌女驚嘆。人皆騎馬乘車。便是鼓吹幢麾亦車行。
白琉璃車窗,內襯鋼絲網簾。既不妨觀瞻,又防禦周全。
先沿街下行,另從另一條盤山大道迂迴上行,穿大半城區後,再入關首雲霞殿。
儀式越隆重,影響越廣大。女豪獲得的聲譽,便越發不可估量。待劉備返回關中,大震關城由女豪坐鎮,自當穩如磐石。畢竟,女豪出身鍾存西羌。
此時,能入迎親隊列之人,皆與有榮焉。涼州刺史閻忠,為讓百姓看清,甚至將鋼絲網簾拉開,頻頻作揖。紅光滿面,笑容可掬。此,便坐實了「登薊王之車」。
私臣、家臣、府臣、外臣、朝臣。雖皆是臣子,然身份卻大有不同。
諸如門下督鄭泰,乃薊王私臣。關係最為親密。得食雙俸之謀主、重臣,皆有家臣、府臣,雙屬。先前,閻忠充其量,不過是外臣。如今,雖未得食雙俸,卻也從隴右貲庫度支四倍薪俸。已然算是府臣了。
為何是府臣,而非家臣。正因隴右貲庫,乃隸屬於大將軍幕府,而非薊國。所以,在我大漢。一切皆「有理有據」,「傳承有序」。上下關係,定要捋順。甚是,分封諸侯,賞賜群臣。皆要從前朝,搜尋類似出處。比如封劉備為臨鄉侯,前漢時便設有此爵。陛下封劉備為「都護西域輔漢大將軍」,便將輔漢大將軍的轄區,置在西域。又「位同三公,便是指位在大將軍何進之下。再又增封薊王。薊國亦有出處。而身兼大將軍與王爵者,
131 深閨待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