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果如荀、程,二曹黨智囊所言。背後主謀,乃出史侯。史夫人,奉命而為。史門弟子,捨命相刺。董承府中,必有史門細作。且為董承所信,故能刺探隱秘。如此,方能行『移花接木·嫁禍離間』之毒計。假董氏三族,離間甄都君臣。
亦如荀、程所言。董女食母,嫌疑最大。奈何,先前董承滿門下獄,未及細問。今又被董重,悉數劫掠入宮。宮門禁閉,內外隔絕。急切間,斷難求證。
然無論如何,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報。」便在曹孟德,思緒萬千,無有定論時,廊下心腹來報:「漢中投刺。」
「前堂一見。」曹孟德,語氣驟冷。
「喏。」心腹領命自去。
卞夫人,起身服侍。待梳洗更衣,步入前堂。正是女扮男裝,匆匆來去,史夫人。
「拜見司空。」史夫人,諂媚如前。
「夫人免禮。」曹孟德,喜色如先:「漢中大軍,可為某用乎?」
「天子敕命,驃騎大將軍,不日將兵南都。司空,以為如何?」史夫人,笑問。
曹孟德,心中一動:「南陽荒廢,然處要衝。足可,南拒荊襄,震懾淮南。奈何,徐州呂奉先,無人掣肘。」
「聞,薊王已發敕令。四鎮皆遠避甄下。呂奉先,豈違薊王乎?」史夫人,自是消息靈通。換言之,甄下仍有門人可用。
「夫人,所言是也。」曹孟德,仍心存疑慮:「然若,廢天子而另立。焉知,薊王何為?」
「董侯、史侯,皆種出先帝。何人為帝,於薊王何易?」史夫人,心平氣和:「賤妾以為,司空所慮,非是薊王,乃漢中天子也。」
「哦?」曹孟德,不置可否:「夫人,何以知之。」
「天子立五斗米師張魯為國師。五斗米乃出天師道,與太平道,多有苟且。司空乃出名門,焉能不懼乎?」史夫人,言之鑿鑿。
正如漢中、江東,素為關東士族所鄙。正因,不獨尊儒術。反假借仙佛之力。與兩漢四百年,經學傳家,儒術治國,背道而馳。更加,史侯乃出史道人家,慣用神鬼之術。關東士林,焉能不忌。
曹孟德,真真假假:「夫人,所言是也。」
「天子欲立司空為漢相,尊『相父』。位在國師上。待國師伴天子大駕,徙都甄下。無五斗米,徒眾相助,司空除之,譬如牛刀割雞。易於反掌也。」史夫人諂媚而笑,然寒氣逼人。
謂「最毒毒人心」。
「夫人,神智。」史夫人所思所想,曹孟德心領神會。
正如史夫人所言。史侯欲坐領關東,籠絡士林,重拾儒術,乃為必然。如此,五斗米道,斷難出漢中。張魯若識時務,必如閒雲野鶴,遠離朝堂。如若不知進退,假曹孟德之手除之,永絕後患,何其易耳。史夫人,更可假公濟私。除張魯,史門方可興盛。比起五斗米,史門弟子,並未裹挾黃巾之亂。當不為士族所恨。
彼時,史門天子,一統關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也。
「司空,何所言?」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史夫人柔聲求問。
「驃騎大將軍,出屯南都。某必陷甄宮,殺二董。」曹孟德,話鋒一轉:「然,某誓不為賊臣。」
「司空何意。」史夫人,眼中一閃戾芒。
「『士可殺不可辱』,況天子乎?」曹孟德,不為所動:「天子可錮,不可殺。」
「可錮,不可殺。」史夫人略作思量,這便醒悟:「司空,欲禁董侯於宮中,以待(漢中)天子乎?」
「然也。」曹孟德,擲地有聲。
「此,茲事體大,非賤妾可決。」史夫人,言盡於此。
曹孟德,以禮相送。
待起身,堂已無人。
甄都宮,承光偏殿。
「大兄,大兄?」安集將軍董承,榻下輕喚。
「何人!」董重拔劍而起。待看清來人,這才暗鬆一口氣:「何事擾攘。」
「大兄且隨我來。」董承低聲答曰。
董重不疑有他。這便披甲下榻,隨董承前往御苑。
亭內一盞宮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