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漢者,宗王也。」史侯口出讖言。
史夫人言道:「莫非,劉益州,欲求封王乎?」言下之意,劉焉自恃迎史侯入漢中,有從龍大功。區區益州牧,並陽城侯,已不足以彰其功。故先「造作乘輿車具千乘」,今又「有似子夏在西河,疑聖人之論」。為己造勢。逼迫史侯,封王以行安撫。
史夫人之意,史侯焉能不知。然面色如常,不置可否:「天下三分,無有忠良。」
史侯當有此嘆。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今漢氣數將盡,人心思亂。除我薊王,再無純臣。
「劉益州之事,該當如何?」知子莫若(養)母,史夫人求問。
「聞益州亦出《抑兼併令》。州中豪強大姓,可有怨聲四起。」史侯不答反問。
「先前,益州反賊,馬相、趙祗,自號『黃巾』,合聚疲役之民數千人,先殺綿竹令李升,進攻雒縣,殺益州刺史郗儉,又擊蜀郡、犍為,旬月之間,破壞三郡。自稱「天子」,眾至十餘萬人,遣兵破巴郡,殺郡守趙部。時益州從事賈龍,領兵數百屯犍為,遂糾合吏人攻(馬)相,破之,(賈)龍乃遣吏卒迎(劉)焉。(劉)焉到,以(賈)龍為校尉,徙居綿竹。(劉)焉欲立威刑以自尊大,乃托以《抑兼併令》,殺州中豪強王咸、李權等十餘人,以立威刑。士民皆怨。」史夫人答曰:「妾聞,有犍為太守任岐,數次上疏,直諫無果。任岐,恨劉焉不納忠言,或可為我所用。」
「益州從事賈龍,其人如何?」史侯又問。
「為人豪勇,素懷忠義。」史夫人所言非虛。
「如此,當可為朕所用。」史侯這便定計:「將劉焉『陰圖異計』,枉為人臣之事,暗中告知二人。說其舉兵,迎王師入蜀。」
「喏。」史夫人心領神會。
史侯絕非孤家寡人。乃攜西州諸將,共入漢中。麾下西涼兵馬,重整武備,與五斗米鬼卒力士,共組成軍。號「飛熊兵」。戰力不容小覷。若得任岐、賈龍,舉兵為內應。外合里應,扣關而入,長驅綿竹,興師問罪。益州旦夕可定。
更有甚者。合肥侯,遣江東大將軍袁紹,兵進交州,光復舊郡。劉焉已急令州中精銳,南下馳援。兵力捉襟見肘,乃至郡縣守備空虛。內憂外困,恐難保全。
史侯,若將益州收為己用,當可與關東、江左,相抗衡。待覓得良機,遷都洛陽,亦非痴人說夢。
益州,郡十二,邑百一十八,計百五十八萬(1582,601)戶,七百五十萬(7509430)口。黃巾之亂,益州並非重災區。更加中原大亂,關東流民十萬戶,避入益州。天府之國,實力不減反增。一州之力,可比關東,江左。
更加史侯奉五斗米。將五斗米徒眾,悉數收編入戶。其中不乏羌氐諸蠻,更有天下信眾舉家奔投。與薊國兼容並蓄,海納百川,異曲同工。假神鬼之力,彌合族群鴻溝。
如同雙刃之劍。宗教於國,有利有弊。
八月案比。單漢中一郡,便有十餘萬戶,足有五十萬眾。「漢川之民,戶出十萬,財富土沃,天府之國」。可謂實至名歸。
據信,若將巴西、南中等地「益州夷」,悉數編戶為民。益州人口,當不下千萬之巨。
史侯非我薊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於「族類」認知,便是所謂「華夷」,當真小器。更加薊王將南中、荊南、嶺南,合稱三南。立嶺南都護府,薊王尊號『三南天王』。三南蠻區,皆歸薊王領護。故史侯亦不敢輕易染指。
多年前,薊王命治粟都尉朱治,並水衡都尉周暉,疏通內外水路。為諸蠻王,建城邑港津。八月案比,登記造冊。三南蠻國,大小種落,計千萬口。薊人震驚。
先前徼外百蠻,估曰八百萬眾。薊王笑言,只多不少。
果然如此。
須知。類比西域都護府,領護西域諸國。西域諸國,乃「王治其國」。都護府,雖分門別類,為諸國登記造冊。然冊中城邑、兵馬、人口、田宅等,皆不直屬都護府。仍為其國所有。
三南蠻國,亦如此例。蠻國各自獨立,卻共受嶺南都護府,領護。蠻國一切治政,皆出蠻王。然卻受都護府監督。治國行事,不可有悖漢蠻
191 陰圖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