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太皇,自上林苑內,歃血為盟,指天為誓:共扶貴子,繼位大統。便相約同進退。彼此姐妹相稱。董太皇心中究竟有何,不可告人之隱秘。時至今日,竇太皇仍不得而知。
無妨。今漢氣數將盡。前朝舊事,正如靈思何皇后,早已葬身西園火海。屍骨皆無存。身負漢宮恩怨情仇,亦隨之煙消雲散。情仇落幕,愛恨入土。說到底,再無利益瓜葛,更無人惦記。二宮太皇生死,無足輕重。於是乎,那些原本看似權重的隱秘,皆成《破幽夢孤雁漢宮秋》。不過後人口中,茶餘飯後之談資。獵奇之心使然,博人一笑,罷了。
失去權勢傍身,再無顏色媚新主。於大漢宮廷之中,其下場早已註定。
之所以滯留北國。亦是將自身利益最大。如前所言。「廢立天子」,這項終極組合必殺技。需太后並大將軍同時發動,缺一不可。
然若深究。當朝大將軍,只剩劉備一人。而太皇太后,卻有二人。換言之,二位太皇之所以時刻綁定,相約共進退。只因二宮太皇,皆心如明鏡。「廢立天子」,只需長信、永樂,二選其一。二宮太皇,並非不可替代。
畢竟,一個就夠了。
背後的利益羈絆,無需明言。叔侄三人,皆心知肚明。董太皇年近五旬,竇太皇已滿四旬。董太皇捫心自問。若我為薊王,為長遠計,當力保竇太皇。畢竟,壽長十年。用後世話說,年輕便是本錢。正因年歲漸長,美人遲暮。故竇太皇,無事不離西宮。養尊處優,萬勿輕動。
王太后慨嘆,董太后已知天命。
試想,若此時移駕甄都。裹入朝廷紛爭。刀光劍影,兵亂不休。短則一年半載,長不過三年五載。必驚怖而亡。哪如薊王宮這般,坐享太平,了此殘生。
二人各想心事,不覺已近薊王都。
忽見天空飄雪,北國先寒。
「埋骨於此,此生之幸也。」董太皇有感而發。
竇太皇感同身受。
「王上命大通守,重修前燕王都。必為嫡長子封繼位。易縣甘泉宮,為甘後並麟子阿斗行宮。臨渝碣石宮,為甯貴妃所居。何不求造新宮,為你我姐妹容身。亦或西遷范陽長安宮。」董太皇忽道。
竇太皇諫言道:「一里之回薊王宮,固若金湯。若出宮別居,恐為人所乘。」
「妹妹言之有理。」董太皇遂消此念。
王駕入城,風雪漸大。兩側街肆,人來人往,熱鬧不減。薊國士農工商,一視同仁。經商亦不為人所鄙。爵民中亦多商賈。如豪商田韶,商賈之身為顯爵者,比比皆是。且多有爵民,將臨街前院,改為商肆。家中既有美田,又建商肆,再有子女入學,夫君為吏。士農工商於一門,不可分割也。
王都並南港,呈『呂』字形。南港七軌路,各距一里,與臨鄉相接。早已擴為七街列肆。稱「通街」。俗稱北斗七街。今與王城,唯一阻隔,便是臨鄉城南護城河道。南港橋頭堡與臨鄉瓮城,隔河相望。同落吊橋,便可南北通連。
王城橫長五里。南港橫長六里。薊都尹婁圭,先前上疏。欲擴王城與南港同,分六十街衢。薊王慮及僭越,故束之高閣。今薊都人滿為患。擴地之聲,此起彼伏。再加朝廷東遷,洛陽舊都已棄。六九之城,無從類比。更加薊北前燕舊都,足有六十三衢。如今再看,擴建臨鄉,未嘗不可。
薊王回宮後,覲見二宮太皇。遂言及此事。
董太皇言道:「王上多慮。六九洛陽,乃是王城。郭外閭里,又何止於此?」
劉備這才醒悟。洛陽是無郭之城。若以郭門為外城門,陽渠為護城河。遠不止六九之數。
竇太皇亦道:「臨鄉一里王城,並未僭越。」
臨鄉王城,一里之回。城池外擴,而王城不變。何來僭越之說。
董太皇又道:「可效洛陽,陽渠環城,建郭門守之。」
薊王心領神會:「太皇,明見。」
返回北宮,瑞麟閣。遂傳命將作寺,着手設計王都擴建。
吏民聞之,無不振奮。
官吏倍增,爵民漸多。尤其輔漢幕府,兼督四州。四州官吏,皆以安家薊國,尤以定居國都為榮,河北郡縣長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