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獻公十七年(前368年),櫟陽雨金,獻公自以為得金瑞,故作畦畤(zhi qi,古代帝王祭祀場所)櫟陽,而祀白帝。」蔡國老,果然博學:「四月至八月,續有隕星,從天而降,入地丈余。光耀燭地,聲如雷鳴。是時火息,視地中只有一竅,如杯大,極深。人下視之,星在其中,熒熒然,不敢逼近。良久漸暗,尚熱不可近身。又久之,發其竅,深三尺余,乃得一石,猶熱,其大如拳,一頭微銳,色如鐵,重亦如之……」
所謂「雨金」,乃指隕鐵天降,好似雨落。後世謂之「隕石雨」。時櫟陽,為秦國都。四至八月,屢見雨金。乃是一場持續四個月之久,隕鐵流星雨。無怪獻公以為得「金瑞」。
「其後如何?」馬超追問。
「獻公命匠人,將雨金悉數發(掘)出。招天下名匠,熔鑄成『瑞金鉞』,殺牲而祀白帝。故又稱『瑞金白帝鉞』。」蔡國老將前情往事,娓娓道來:「後秦統六國,藏於阿房宮,震懾六國王侯。秦漢之交,為楚霸王項羽所得,遂命良匠熔鉞,而成此刀。因是白帝鉞重鑄,故未置銘文。楚霸王烏江自刎,遺落沙場。卓父曾為潁川,輪氏縣尉。董卓少時耕野,遂得此刀。」
「董賊伏屍玉堂階下,又被他人所得。」馬超已想通關竅。
「天降雨金,正如主公所持雌雄鴛鴦劍。皆是天賜神兵也。」蔡國老,轉而問道:「孟起且說,那隱者身高面目,如何?」
一面之緣,記憶尚淺。
馬超遂將廊下隱者,身材相貌大略說出。
蔡國老,提筆記下,快馬送抵黃金台,四方館。求於四方館長朱建平當面。
「乃李肅其人也。」朱建平,一語道破。
話說。兗州之爭,呂布敗逃。李肅不知所蹤。本以為,必死於亂軍陣中。不料竟死裏逃生,隱姓埋名,悄然北上。謂「拋磚引玉」。將霸王之刃,贈予馬超。醉翁之意不在酒乎?
朱建平不敢怠慢。親自登門,向蔡國老稟明一切。
「無妨。」蔡國老斟酌言道:「正如其所言,神兵贈猛士,寶馬配英雄。本是一段佳話,切莫驚擾。待老夫稟明主公,自有定奪。」
「國老所言極是。」朱建平亦如此想。
比及天明,蔡國老攜朱建平,安車入宮。聞蔡少師入宮,薊王遂設宴靈輝殿,與國老共進早膳。
薊王愛恨分明,嫉惡如仇。禮賢下士,愛民如子。何況肱股重臣。
蔡少師坦然受之。朱建平受寵若驚。見薊王如沐春風,這便安心用膳不提。
所謂「食不語,寢不言」。只需薊王當面,天大之事,亦無需急。膳罷,宮女奉上香茗,順氣爽口。
蔡少師這才道明來意。
薊王方知,二人專為馬超而來。不禁慨嘆:「諺曰『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國老之意,孤已盡知。」
「李肅其人,褒貶不一。孟起受此大禮,何以為報?」蔡少師心結在此。
如前所言,時人講求報効。受人滴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馬超既受神兵,佳話已成。若待他日,李肅登門求救,馬孟起焉能拒之門外。如典韋,為友殺人,竟追至樓桑。若非薊王二弟,關羽拖刀打斷,薊王又親為其解仇。南港令李永,恐橫屍鬧市。何來今日。
「無妨。」薊王早有定計:「待知其落腳之處,孤遣公業前往徵之。可入門下,為南閤屬吏。」
「主公明見。」朱建平拜服:「有南閤祭酒許子遠,當可保李肅,一世平安。」言下之意,許攸足可震懾李肅。令其不敢稍有恣意,乃至忘形。
「如此,孟起無憂矣。」有薊王兜底,蔡少師,心結盡解。
事不宜遲。薊王遂命人,探得李肅落腳之處。再遣門下督鄭泰,親往徵辟。
朱建平返回黃金台,四方館。便有相者劉良,術士劉惇,竊問緣由。
朱建平語透深意:「主公非只保馬孟起,亦為護世間道義也。」
二人信服。
薊王守護的,乃是世人看得見及看不見的美好。
果不其然。「天街饋刀」,遂成典故。為時人津津樂道。無名隱者李肅,稍後如願徵為南閤守
1.247 櫟陽雨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