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楯牆內,殘兵游勇,如何能敵。
眼看破陣在即。昌霸遂棄弩車,領兵堵缺。欲行緩兵之計。以待援軍抵達,亦或是先奪敵陣。二者成一,皆可反敗為勝。
「兵是將之威,將是兵之膽」。許褚當先,白毦精卒,勢如破竹。攻佔楯牆,順下中軍本陣。
眼看敗局已定。昌霸怒喝:「伏虣何在,可敢與某撕斗!」
聞此言,許褚齜牙一笑:「奪旗再戰。」
此言一出,看台哄然。不料伏虣,竟有大智。絕非莽夫行事。
「昌霸搦戰,本就是緩兵之計也。」門下功曹許靖,不禁慨嘆。
「仲康有萬夫之勇。此戰當可勝之。」賊曹劉翊亦言道。
「如此,牙門四將,必有一席也。」記室張節撫掌而笑。
眼看殺神天降,陣前兵卒,潰敗如雪崩。昌霸又被側翼白毦所擋,救之不及。陣中呼廚泉,急中生智。竟欲拔起而走。
話說。戰旗長大,非膂力過人,無從擎之(注1)。呼廚泉雙手拔旗,打馬急走。
好一記金蟬脫殼。
不等眾人叫好。忽聽勁弦疾響。
頭頂沖角盔,火星迸濺,如雷貫耳。必是許定神射。呼廚泉躬身縮頸,伏馬而逃。
將將奔出數步,又聞弦響。
正中馬耳。
駿馬受驚揚蹄。將呼廚泉摔下馬背。
時下兜鍪,亦如札甲,多為甲片編纂。自頂至頸。只因兩漢宿敵,乃匈奴弓騎。此胄足防流矢箭雨。卻不利鈍器重擊。一漢當五胡。匈奴常用骨矢石鏃,何來重兵器。故無需鑄造鐵盔。非鑄鐵工藝不及,只因無用武之地。試想,鑄盔與鑄鍋,單從技藝而言,莫非有不可逾越,天壤之別乎?既可鑄劍為犁,又豈不能鑄鐵為盔。
然自黃巾播亂,群盜蜂起。群雄內戰,遂成常態。除防勁弩箭雨,還需防礌石滾木。一體成型,鑄鐵盔。遂成先登必備。百鍊沖角盔,應運而生。非用鋼水一體澆築,而是百鍊鋼板,釘接鉚合。類比加強筋。
前額沖角,形如鳥喙,尖而上翹。不單為裝飾,更可在近身搏擊時,以頭相抵,啄敵面門。盔檐下垂甲片,內藏遮面。全護頭頸,密不透風。
唯一不便。沖角盔緊貼顱頂,需散發方可佩戴。漢人束髮及冠,如何肯輕解。然四裔卻無此禁忌。北人被髮左衽,南人斷髮文身。正當適宜。更加沖角盔,防護驚人。且精鋼鍛造,紅纓覆頂。銀芒閃閃,霞飛光映。猛將之麗,故深受國人所喜。
漢人兵士,喜戴「狻猊胄」。此盔,乃由兩漢玄鐵胄,改進而成。胄體上半部,以長條錐形鋼片,鍛打彎曲成弧,而後釘接鉚合成一半球盔體;胄體下半部,則經下緣,由弧形長方鐵片,編綴成護頰;胄體頂部,則由一碗狀加厚鋼板,與半球盔體,鉚接封口,專防顱頂所受衝擊。這胄造型美觀,且足可容納髮髻。又因前額下藏狻猊獸面,故稱「狻猊胄」。造價極高。鍛造一頂狻猊胄,可足造十頂沖角盔。
戰盔鍛造,歷來不易。君不見,時下羅馬將官所佩,庫魯斯頭盔。熟練工匠,足月只能鍛造六頂。
言歸正傳。
薊王有言在先。斬將奪旗,皆為勝。
呼廚泉攜旗落馬。勝負即分。
此時。吳敦、尹禮,亦率兵襲占許氏兄弟空營。奈何晚到惜敗。
「主將落馬,許定、許褚勝。」
演武場,山呼海嘯。許褚,充耳不聞,正將壓身戰旗,只手提起。助呼廚泉脫困。
勝不驕,敗不餒。我薊國男兒,理應如此。世人皆言漢蠻、漢胡。終歸華夷有別。唯「薊人」二字,可全天下。
「如何?」五層琉璃暖閣,薊王笑問。
「二許得勝,意料之中。然,呼廚泉並泰山五候,力戰惜敗,亦是難得。」薊王不指名道姓。必問公孫長姐。
薊王這便會意:「畢竟,司馬、校尉之爭。」言下之意,泰山五候,不過軍曲候。能與軍司馬、校尉一較高下,尤其可貴。
「傳命,泰山五軍候,皆為軍司馬。」
「喏。」中書令趙娥,這便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