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喧譁。」車內宋奇出聲,黃巾衛這才各自收斂。
便有隊率近前通報:「乃一黃口孺子,車前攔路。自詡二千及冠,還差四年。故我等這才捧腹。」
「年方十六。」宋奇心中一動:「且引來一見。」
「喏。」
聞明庭要見,黃巾衛這便下馬。搜身後,引少年至車下。
「郭嘉見過公子。」神態自若,不卑不亢。
宋奇見他眉清目秀,身着布衣卻難掩英氣。心中大喜,遂下車相見:「足下從何處來。」
「郭嘉便是陽翟本地人氏。」少年答曰。
「又為何來。」宋奇二問。
「欲投公子,平豫州黃巾禍亂。」少年再答。
「聞足下欲二千及冠。何不北上薊國,登頂黃金闕,一鳴驚人,天下聞。返來投我。」宋奇三問。
「公子既來,郭嘉又何必捨近求遠。」少年成竹在胸。
「哦?」宋奇一愣,佯裝不解:「此話何意?」
郭嘉笑答:「公子配五縣令印,為長公主取食。連下六道敕令,道道皆與薊王同。短短月余,已令券鈔,大行其道。公子莫不是為王上收攏黃巾否?」
郭嘉此語,看似毫無關聯。然句句,切中要害。身配五縣令印,今漢前所未有。能為五位長公主取食,必受命於漢室。所出政令,所用錢財,皆來自薊國。種種跡象累加,漢室宗親,必是薊王無疑。
「招降黃巾,乃我所為。與薊王何干?」宋奇反問。
「普天之下,能納百川者,唯薊王耳。」郭嘉一語中的。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論容人之量,薊王首屈一指。少時納順陽衛,庇陳逸、胡輔。又廣收天下流民,容白波、黑山、葛陂黃巾。一言蔽之:「樹德務滋,除惡務本。」
「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宋奇算是默認:「足下且與我同行。」
「敢不從命。」
登車對坐,二人重新見過。
「扶風宋奇,字元異。」同名同姓何其多也。大儒劉寵與陳王劉寵,皆出身宗室亦重名。足見一斑。且前朝舊事,早已隨風散盡。郭嘉年幼,如何能知。故宋奇直言相告。
「陽翟郭嘉,字奉孝。」郭嘉亦未覺有異。
「此去長社,奉孝以為,當從何處着手。」
「先前火燒長社,百里一片焦土。民眾多逃難。尤以避入陳國者居多。陳王寵,勇武善射。賊人不敢犯境。故四野鄉民,蜂擁而至。傳聞已聚十萬眾。料想,長社百姓亦多有避入。明廷此去,當從此處着手。」
「奉孝所言極是。」宋奇欣然點頭。轉而又問:「若陳王不願放歸,又當如何。」
郭嘉笑道:「遊民過境,寸草不生。州縣皆如臨大敵,拒之門外,唯恐入境。陳國又豈會例外。」
「所謂事出必有因,反常則為妖。」宋奇心領神會。
陳國,前漢初為淮陽國,後數次更改。東漢初,復置淮陽國。章帝建初七年(82年)分汝南郡八縣,改封廣平王劉羨為西平王,後改陳王。章和二年(88年),改淮陽國為陳國。下領九城,戶十一萬二千六百五十三,口百五十四萬七千五百七十二。
坐擁九縣之地,百五十萬眾。陳乃大國。
陳王劉寵,勇武善射。國相駱俊,素有威恩。豫州黃巾,聚眾為患。郡縣破敗,唯陳獨富強。陳王寵,乃宗王之翹楚。本以為當如光武故事,舉兵三興大漢。不料卻慘死於刺客之手,身死國滅。如此強王,如此賢相,因何雙雙死於刺客之手。刺客張闓,乃黃巾餘孽。先投陶謙,於泰山華、費間殺曹操父,曹嵩,取財物,奔淮南投袁術。後奉袁術之命,假裝過路陳國,刺殺陳王寵及國相駱俊。
張闓先時截殺曹嵩,曹操怒而起兵,屠滅徐州數縣。此事天下皆知。張闓二刺,陳王及國相,焉能不做防備。
此賊竟接連得手。正如宋奇所言,反常則妖。
車入長社。目光所及,一片荒蕪。黃狗竄於野,百里無人煙。所謂據險而守。先前董卓之所以固守長社,正因長社為長公主食邑,乃雄城一座。城高牆厚,遠非一般小縣可比。
1.96 不幸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