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桂陽二郡,在武陵、長沙之南。山高水長,往來路遠。緊趕慢趕,待周朝、郭石、蘇馬,領麾下私兵抵達,已是五日後。此,亦稱神速。
「湘水又北,逕南津城西;西對桔洲(非橘子洲),或作吉字,為南津洲尾,水西有洲子戌,故郭尚存。」
周朝等人,船自南來,泊入南津港。南津與北津,一上一下,扼守湘水,為臨湘門戶。
待船入泊位,下錨栓纜。便有港吏,笑臉相迎。
「府君何在?」周朝倨傲發問。
「府君已在城中恭候多日。」港吏諂媚笑答。
「如此,且前方帶路。」周朝不疑有他。
「請。」港吏依令行事。
目送周朝、郭石、蘇馬,攜一眾親隨,大搖大擺,乘車而去。矗立砦門,長揖相送的港吏徐徐起身。眼中精光一閃而逝。
「來人。」
「在。」
「奉府君令,犒賞三軍。」港吏齜牙一笑。
「喏!」
聞府君犒賞,船上私兵歡呼雀躍。爭相下船,往水砦而去。
「長沙可定矣。」於民船內窺得一切,郭嘉遂笑道。
「奉孝鳳凰于飛之計,實有大玄機。」宋奇嘆服。
周朝、郭石、蘇馬麾下私兵,三三兩兩,勾肩搭背,嬉笑入水砦大營。見營中已擺下流水長席。酒肉飄香,饞涎欲滴。這便爭搶入席,胡吃海塞,大快朵頤。毫無戒備。
不急動手。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鳴鏑射空,伏兵四出。
口舌生硬,醉眼朦朧。手腳不聽使喚,如何捉刀廝殺。皆被打翻在地,捆成螞蚱。
便是周朝、郭石、蘇馬等人,亦不例外。車隊將入瓮城,便被團團圍住。好一記關門打狗,瓮中捉鱉。
待五花大綁,押入監牢,與蘇代相見。眾人這才醒悟,吾等中計矣!
又過三日。周朝、郭石、蘇馬闔家老小,塞滿監牢。問過方知,自三人領兵馳援,蠻人便趁守備空虛,攻殺入塢。堡中錢糧、牲畜、奴僕、佃戶,皆被蠻人所佔。萬頃良田券書,更被付之一炬。億萬家財,付之東流。
周朝、郭石、蘇馬一眾家小,整日以淚洗面。又三日,悉數押入檻船,輸往洛陽。聽候右丞發落。話說,自宋奇輕車南下。一路走來,攻破宗賊塢堡無數,得豪強家小已聚數萬之眾。恰逢隴右漢人稀缺。右丞遂判徒刑,悉數發往隴右牢城。與羌人為伍,沖調漢羌血脈。
新任長沙太守龐季,公車入城,張榜安民。不出三日,蘇代同黨,皆趁夜棄官,不知所蹤。
龐季遂命公署,舉薦賢良。
便有佐吏,薦前臨湘令周規。
周規,會稽上虞人,與朱儁同縣。初受徵辟,曾向公府借錢百萬以整飾衣冠。後家貧不能償還,朱儁以自家繒帛為其還債。朱母因而責怪。朱儁卻以先貧後富的道理,安慰母親。成為佳話。
《漢制》曰:列侯所食縣曰國,皇太后、公主所食曰邑,有蠻夷曰道。凡縣萬戶以上為令,減萬戶為長。
話說,周規曾為臨湘令。秩千石俸。月谷九十斛,年一千零八十石,為官三年,便可還清。何以仍家貧不能還債。
原來,只因周規出身寒微,故到任後,能體恤民力,注重生產。時任長沙太守乃丹陽人,抗徐,字伯徐。其姓一作杭,故又稱杭徐。有膽智策略,以善捕盜聞名。
桓帝延熹九年,二月,抗徐(誤作『程徐』),循例外出,巡察諸縣。為便於出行,遂命各縣修治道路。周規以為,早春二月正是農忙之時,不宜奪占農時,貽誤生產,拒不從命。抗徐遣督郵斥責,周規竟棄官而去。抗徐心中有愧,急遣功曹攜印綬、文書追之,當面謝罪請還。周規謂功曹曰:「府君愛馬蹄,不重民力。」說完,徑直而去。
千石高官,棄如敝履。乃至百萬欠債,無力償還。如此說來。先前舉債百萬整飾衣冠,不為私慾,乃為顧全體統。後憤而棄官,足見品性高潔,不愛勢貪財。
「一言不合怒而棄官」,見仁見智。然去官二十載,吏民仍思之不忘。足稱循吏。
另有臨湘人虞芝,先前薦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