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剛過,薊國千里國土,二十七縣,便有農人陸續備耕、通渠,開始新一季的稻作。穀雨之後,千里水田,已遍佈農人。各家各戶,皆要趕在芒種前,理好廂田,以備育秧。
此乃稻作之關鍵。雖說薊國隨王,稻作二十餘載。然年年有新民落戶。尤其是東部安北、遼海二郡。近年來,乃薊國屯民重區。安北守閻柔、遼海守郭芝,自履任以來,兢兢業業,廢寢忘食,不敢有一日之疏。
安北郡內,扶餘四加正迅速漢化。除去飼養牲畜,並有三老傳授稻作技藝,年前已得享魚米之利。
故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上服度則六親固。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下令如流水之原(源),令順民心。」
閻柔自幼長於東胡。後久居西林,坐堂理政,居中調和。在「北人」中,素有信義。扶餘四加,與本地漢人毗鄰而居,初時因語言不通,習俗不同,故常起衝突。然自領安北守以來,閻柔寬法嚴律,公正無私。以理服人,以德化人。胡、漢盡數歸心,少有爭鬥。再過數年,當可為薊王所用。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此乃亘古不變之真理也。
陸續有扶餘國人,舉家南下,定居薊國。足可證明。
自薊王平定半島,重開前漢舊郡。半島夷人、遠東胡人、極地野人,紛紛慕名來投。尤其環繞半島的珠鏈港津,紛紛擴建為港城,面朝大海,扼守內陸。隨街衢縱橫,不斷擴大。再於臨近港津之山川險要處,立烽堠、障壁、關邑。而後修路通渠,築堤圩田。將先前圈佔的無人荒原,悉數闢為良田,種植晚稻。待良田、道路、溝渠,不斷深入,距離適宜,再擇址修築新城,或重駐前漢舊城。
試想,圍繞半島之珠鏈,霅津、淵達、釜山、南、北烏稽等,諸港皆如此這般。不斷向內陸輻射。待良田、道路、溝渠、城邑,彼此連通之日,便是漢化半島之時。亦可稱半島「圩田大成」。
「圩田制」,起於(薊)王,盛於(薊)國。
凡有城邑新築,附近島夷便會隨首領,歡呼雀躍,舉家而來。首領為里魁、衢長、坊令、邑宰、享受與漢人官吏,相同待遇。夷人亦就地轉化成「夷戶」,安居城中。家中青壯、健婦築城修路,穿渠圩田,日賺二百大錢。家中老弱,則由三老傳授機關稻作,各項事宜。行農牧兼稻作。有三韓八十餘國,美玉在前。更有同伴親身經歷為證,如何能不深信。
東蓋馬縣「南沃沮屬國」、臨濊縣「北沃沮屬國」,及滄海郡「扶餘屬國」。屬國民眾,大量遷出。填充蒼海、玄菟、臨屯三郡。遠東地區,正由奴隸部落聯盟,迅速向封建文明進化。
兩漢處理內遷蠻夷,最行之有效的「屬國制」。正被薊王,發揚光大。與先前「屬國都尉」只為統領,內事皆由屬國自決迥異。薊王所置「屬國都尉」,職能類比「都護」。手握一國之政。築城修路、穿渠圩田,皆歸其所轄。「都尉」與「都護」,漸漸比同,皆有「總督」之意。遂與「校尉」區分。國主,乃名義上首領。享有一國之君,理應享有的一切。然,牽扯到重大事務,當以屬國都尉,馬首是瞻。
建制上,類比大漢藩國。國主坐享食俸,國政卻握於國相之手。
如前所說。四夷皆以漢化為榮。能得大漢認可,成為屬國。坐享其成,坐收其利。富貴綿延無盡,澤被子孫後代。事後再看,有百利而無一害。部落文明與封建文明,判若鴻溝。每每回憶先前。島夷頭領,盡皆搖頭自嘲。窮鄉僻壤,舉目蠻荒,化外野民,家徒四壁。還有何物,能被大漢所惦念。
再想薊王如此善待,各個感激涕零。正臘時,紛紛遣使薊國,上表深謝。
薊王回復曰:煌煌天漢,薪火相傳。
使節忙問:王上何意?
左相崔鈞答曰:大漢傳火天下,燒盡蠻荒,盡歸向化也。
使節紛紛醒悟,心悅誠服,感激涕零。
在光融天下,一騎絕塵的漢家強勢文明面前。四夷「如螻蟻仰望蒼穹」,「似蜉蝣漂流汪洋」。如何能不敬畏若天神。大漢的一切,皆令四夷心生嚮往。
紛紛苦思:如何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漢人。
157 澤被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