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致幻劑,皆有成癮性。身體的依賴,容易戒斷。然精神成癮,卻極難根除。與後世單純的精神成癮不同。時下,「羽化升仙」、」長生不老」,便是整個時代的「精神疾病」。
劉備竊以為。長生不老是一種病。俗稱「不死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無需強求。
這群擁有堅定「飛升信仰」的兩漢方士,當真視死忽如歸。為人處世,放浪形骸,隨心所欲。不被世俗左右,不懼人言可畏。一心求證大道。常自稱「四方游士」、「化外野人」。游離於王法之外。
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
奈何這群存於天地,不受約束之人,卻握有時下最頂尖的科技——方技。
以「法燭」為例。劉備有一縷殘魂,來自後世。當知硫磺易燃。然時人並無此見識。見方士手中法器,咒語之下,無故自燃。焉能不頂禮膜拜。
窺一斑而知全豹。
在劉備看來。仙門種種神奇,不過是認知黑障。違背常識,不通常理,又「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種種妖異奇觀,百思不得其解,唯仰問神鬼。
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一碗麻姑安神湯入腹,症狀大為緩解。不等劉平返回,劉備已能自行下榻。
這便洗漱更衣,乘天梯下底艙監牢。可惜開年不久,大秦聖祭便隨慧妃,重返大震關,守備雲霞殿。無人可行黑暗驅魔,尤為可惜。
船上侍醫,已為上元夫人清洗包紮。裹纏鎖環囚衣,吊於牢籠之中。
囚衣包裹全身,只露出頭頸。便身負仙門奇術,亦斷難逃離。
四目相對,上元夫人,無喜無悲。
「可還有未盡之言。」見其道心盡毀。如行屍走肉,只求速死。許多話,不問也罷。
緩緩眨了眨眼。上元夫人,似恢復少許生機:「王上何以能破我派仙術。」
「孤亦不知也。」劉備實言相告,又指周圍監牢內襄楷門徒言道:「爾等可是同謀。」
「倒也似曾相識。」上元夫人答道:「先前並無交往。必是上下千秋觀時,有數面之緣。」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死到臨頭,上元夫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孤已遣人,告知觀中門人,傳語西王母。夫人自求多福。」劉備說完,便揮袖離去。前往隔壁監牢。
「你等又是何人。」
「青領道襄師門徒。區區賤名,不提也罷。」居中一人答曰。
「所為何來。」
「除妖護道。」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何來妖魔。」劉備反問。
「天垂盡,地吐妖,人厲疫,三者並時而有河清,猶春秋麟不當見而見。」那人脫口而出。
「果是襄楷門徒。」劉備言道:「何不再誦前句。」
「(大)河者,諸侯位也。清者屬陽,濁者屬陰。河當濁而反清者,陰欲為陽,『諸侯欲為帝也』。」此,亦是襄楷《詣闕上疏》之言。
「你家襄師,確有真知灼見。」劉備言道:「群仙會時,于吉亦解讖語,『代漢者,宗王也』。如此看來,此絕非襄楷或于吉,一家之言。乃『太平青領道』之共識。除去天師道,欲一統諸夏仙門。還雜有清領、污衣之紛爭。是與不是。」
「正是。」
「『牡麒牝麟,雌雄莫辨;合而為一,天下可安』。此讖,又做何解。」
「王上竟已知曉我派隱秘。」那人答曰:「先前,我等皆不知作何解。待天降流火,麒麟送子。太后無故孕身,又得王母降為彌月之喜。我等這才醒悟,天無二日,家無二主。麒、麟,必除其一,方能安天下。故今乘夜而來,只為天下蒼生計,非與王上有私怨。」
「爾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粗通文章,不求甚解。」劉備冷笑:「合而為一,又做何解?」
「合而為一」,典出《史記·春申君列傳》:「臣為王慮,莫若善楚。秦楚合而為一以臨韓,韓必斂手。」之句。
「乃二取其一。」那人答曰。
「爾等,差襄師遠矣。」劉備懶得廢話。
「有何謬誤?」那人強辯道:「只需王上
152 南橘北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