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後將軍董卓,將手中耳杯重擲在地。
洛陽天使,便意識渙散,目光游離。獨自捧杯,端坐榻上。任由殘肢斷臂,血肉迸濺。數百刀斧手,一擁而入。將帳中將校,悉數剁翻在地。
刀砍斧劈,鬼哭狼嚎,血氣沖天。
目光所及。順着白面無須,滴落杯中的血珠,正擴散成一朵猩紅的血花。
麻木入口,竟有一絲甘美的腥甜。
待將杯中血酒飲盡。殺戮忽止,嘈雜皆歇。
耳畔忽聞一聲長吁。濃烈的酒氣刮面而過,直灌耳鼻。
毛骨悚然,受此一激。
洛陽天使,當場便溺。
刀鋸餘人,本就受損。驚懼之下,如何能忍。淅淅瀝瀝,時緩時急。
「上使安坐。」董卓吐氣開聲:「某乃奉命行事,並無二心。帳內一干人等,婦人之仁,抗命不遵。故殺之以謝陛下。」
「咕咚!」洛陽天使費勁吞咽,卻未能出聲。
便有中郎將牛輔,將前將軍臧旻,右將軍田晏,左將軍夏育,三人首級,依次陳列在案。
「卑下幸不辱命。叛將皆已授首!」
董卓遂取少帝詔書:「天子詔書在此,勞煩上使出帳宣詔。」
「奴婢,奴婢……」聞天子詔書,洛陽天使猛然回魂。然掙扎數次,卻渾身無力,斷難下榻。再開口,已是哭腔:「不勝酒力,無力行走。」
「無妨。」董卓齜牙一笑:「抬上使出帳。」
「喏。」刀斧手一擁而上,將洛陽天使,連人帶榻,抬出帳外。
大營制霸丘脊,四面環水,孤立無援。董卓有心算無備。驟然發難,臧旻等人猝不及防。與一眾心腹,皆身首異處。
更有洛陽天使,出帳宣天子詔。
各系人馬,群龍無首,又置之死地。不得已,紛紛俯首聽命。亦有抗命不遵者,怒急而起,捉刀與袍澤對峙。然,待見臧旻三人首級,遂面如死灰,棄刀乞降不提。
穩坐大帳。
牛輔等人,捷報頻傳。三日後,數路人馬,皆被董卓所並。
得精兵數萬。若連留守兵卒,不下十萬之眾。
董卓大喜。
一聲令下,精銳盡出。乘舟船圍攻宛都。
「陛下,陛下!」宮中人等,早已如鳥獸散。許多更混入城中流民,遠赴薊國避難。唯剩袁術、黃綱等心腹,留守至今。
「何事驚慌。」數日不見,新帝竟兩鬢斑白,未老先衰。足見心氣飽受摧殘。
「大事不好!」袁術急報:「後將軍董卓,摔杯為號。將前將軍臧旻,右將軍田晏,左將軍夏育,一併砍成肉泥。今已並其部,率大小舟船數百,齊攻宛都而來。」
「董卓?」新帝微微一頓,忽笑道:「妙極,妙極。」
「大禍臨頭,陛下何故發笑。」袁術亦顧不得許多。
「吾侄養虎成患。四方將軍,已去其三。待攻滅南陽,朝堂上下必為董卓所脅。」
「聞董卓乃奉詔行事。未見有二心。」袁術言道。
「天下粗定,兵強馬壯。西奉大駕,居擁八關。挾天子而令諸侯,畜士馬以討不庭,誰能御之?」新帝言道:「便是薊王,亦投鼠忌器。輕易不與其爭。」
「原來如此。」袁術猛然醒悟:「大水沒城,城垣多處損毀。城內守軍,亦散去大半。只剩我等寥寥數人,如何與敵。何不,何不……」
「如何?」新帝反問。
靈光一現,袁術言道:「何不重返合肥,再謀復起。」
新帝輕輕頷首:「尚有合肥,一席之地。」
「然也。」袁術苦勸:「國中尚有數千兵馬可用。南陽已成死地,陛下正值盛年,且後繼有人。焉能坐以待斃。」
「如此,且回合肥暫避。」比起先前意冷心灰,鬥志全無。聞袁術一席話,尤其尚有封國、子嗣,可以為繼。新帝忽起求生之欲。
「陛下明見!」袁術已備好快舟,皇后袁氏、貴人程氏,並襁褓幼子,已先行登船。待袁術並新帝登船。眾人稍得心安。
見船艙甚是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