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謹記!」何苗再拜而出。歷經宦海沉浮,何苗遠非先前五陵少年。
目視其出殿。何後眸生異彩,喃喃低語道:「萬里江山,終為我兒所得。」
南醴港。
薊王攜橫海艦隊,經停三日。補充輜重。這便揚帆起航,奔赴夷洲。
「會稽外海有東鯷(鯷)人,分為二十餘國。又有夷洲及澶洲。傳言秦始皇遣方士徐福將童男女數千人入海,求蓬萊神仙不得,徐福畏誅不敢還,遂止此洲,世世相承,有數萬家。人民時至會稽(互)市。會稽東冶縣人有入海行遭風,流移至澶洲者。所在絕遠,不可往來。」
薊王竊以為,徐福東渡倭島。並未抵達夷洲。更未抵達澶洲。
夷洲周遭島夷,統稱東鯷人。鯷,大鯰也。乃海魚一種。亦稱「黑背鯷」。換言之,島夷漁獵為生。能「刳木為舟,剡木為楫」。趁風平浪靜,橫渡海峽。往來會稽互市。或多或少,皆得向化。能說吳儂軟語,識得些許漢字。
除去島夷,亦有山夷。
「(夷州)土地無霜雪,草木不死。四面是山,眾山夷所居。山頂有越王『射的正白(白石箭靶)』。此夷各號為王,分劃土地,人民各自別異,人皆髡頭,穿耳,女人不穿耳。女已嫁,皆缺去前上一齒。作室居,種荊為蕃鄣(藩障)。土地饒沃,既生五穀,又多魚肉。舅姑子父,男女臥息共一大床。交會之時,各不相避。能作細布,亦作斑文。布刻畫,其內有文章,好以為飾也。」
山夷有穿耳鑿齒之習。與東鯷人,非同屬。
竊以為,夷洲大島,如脊隆起。居中山脈,圍以平原。濱水而居,便是東鯷人。靠山而居,歸為山越別種。
據說,島夷懼水,不善操舟。常以山貨與鯷人互市。「既生五穀,又多魚肉」,便是指此。
夷洲列島,由東鯷與山越,二種共存。
夷洲如中山洲,亦是群島。時下稱列島。
自南醴港出海,橫渡海峽,朝發夕至。薊國大船,一日往返。
船宮,爵室。
薊王舉千里鏡環視夷洲島,遙見一港,規模初具。這便欣然笑道:「應劭,果有實才。」
戲志才亦笑:「應仲援,乃法家大賢。初,其父(應)奉為司隸校尉時,曾命官府郡國選報前人像讚(注1),劭乃連綴其名,録為《狀人紀》。論及當時行事,著為《中漢輯序》,並撰寫《風俗通義》,以辨別物類名號,釋解時俗嫌疑。其文雖不典,時人卻服其多聞博識。凡所著述百三十六篇,國中大儒爭相目睹,當可傳於後世。」
「何為《中漢輯序》?」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戲志才笑答:「法家所謂中漢,便是今漢也。」
劉備慨嘆:「時人皆言『前後』。獨應劭稱『前中』乎?」
「法家乃言:前、中、後也。」薊王之嘆,戲志才焉能不知。
「當有後漢。」薊王一語中的。
聞此語,左右皆心有戚戚。
千帆競渡,蔽日遮天。
薊國大漢一藩。橫海艦隊,軍如其名,縱橫四海,未嘗一敗。便是島夷,皆知「北有薊,莫縱韁」;「橫海纛,速讓道」。
凡廣為流傳,必言有所用。薊國巨艦,鐵壁鏵嘴,堅船利炮。身下小船被其迎頭相撞,必然四分五裂,屍骨無存。不讓道,死期便到。
待三足踆烏徐徐迫岸。岸上眾人,方知其巨。帆上赤鹿焰角徽,流光溢彩,熠熠生輝。三足踆烏,赤鹿焰角,既是薊王家徽,又是薊國國徽。四海之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荒洲小港,薊王親臨。足見持重。
正忙於政務的應劭,百忙之中,登船覲見。
「臣,應劭。拜見王上。」
「免禮,賜座。」薊王如沐春風。
「謝王上。」應劭再拜落座。
薊王笑問:「經年未見,一切可好。」
「回稟王上,一切安好。」應劭而立之歲(34),正值壯年。得遇明主,一展長才。為大漢闢土開疆,向化野人,乃平生所願。
「此港何名?」薊王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