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罪。」事已至此,何苗百口莫辯。
「何罪之有?」阿斗失而復得,甘夫人急忙接過,擁入懷中。
見甘夫人寬衣哺乳,何苗自行伏地:「一時無備,輕信許攸。陷夫人於險地。」
「許子遠,五星連珠,乃為藏血化碧也。」甘夫人如實相告:「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非(唯)君擇臣,臣亦擇君。薊王究竟是忠是奸,此去當可知也。」
「恕臣愚鈍。」聞身後五千鐵騎正蜂擁而來。何苗方寸大亂,如何還能明辨是非:「距江陵,尚有一日行程。宜當速行。遲恐為賊兵所害。」
「也好。」甘夫人言盡於此。
不等何苗催促,車駕已上路。又行一段,身後不見追兵。何苗這才稍得心安。
再看簾內,阿斗飽食,已在母親懷中酣睡。
甘夫人低吟歌謠,正是南陽小曲。
舊時記憶,破閘而出。大兄已亡,小妹遠嫁。何家兄妹,聚少離多。皆非舊日模樣。「阿父若不送入深宮。想我兄妹四人,又當如何?」何苗有感而發。
何後亦非初聞:「非死於兵亂,必亡於大水。兄妹四人,許皆家破人亡。不在人世。」
何苗遂收攏悲容,拭淚言道:「夫人所言極是。終歸,覆水不收,破鏡難圓。」
論堅韌不拔,柔中帶剛。何苗差甘夫人遠矣。「二兄且小憩片刻,日落當見分曉。」
「遵命。」何苗心事重重,日夜難安。遂斜倚坐榻,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車行漸緩。渾渾噩噩中,似聞窗外趙忠問路:「敢問老丈,此地距縣城還有幾里?」
「尚有百四十里。」便有山中樵夫答曰。
「聞夏路通衢,輕車可日行三百里。為何獨此地,崎嶇難行。」趙忠又問。
樵夫又答:「年前大水,沮水泛濫。衝垮河堤,毀壞道路。故車馬難行。」
「原來如此。」趙忠又多一問:「此地何名?」
「此地名曰『櫟林長坂』。」樵夫隨口答曰:「人喚『長坂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