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許子遠夜訪。曹孟德舉火張燈,大開中門相迎。
攜手入堂,促膝落座。
「子遠,所為何來?」曹孟德先問。
「乃為救孟德於危難之間也。」許攸位高權重,掌幕府人事大權。從容養氣,與先前籍籍無名,急欲成名之輩。不可同日而語。畢竟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何來危難。」曹孟德渾然未覺。關東既定,塢堡悉平。內政外交,一片大好。何故危言聳聽。
「孟德不聞南陽發丘賊乎?」許攸直言相問。
曹操表情微變。略作思量,這便瞭然。明人不說暗話:「子遠此來,莫非便為此事。」
「然也。」許攸這便細說原委:「我主義弟,輔南將軍關羽麾下,別部司馬,本為南陽義賊……」
「既是商賈所為。與我何干?」曹操強辯。終歸未曾露出馬腳。
「『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亦與孟德無干乎?」許攸反問。
見曹操無言。許攸遂以心腹之言相勸:「發丘掘冢,不義之財。『譬猶療飢於附子,止渴於鴆毒,未入腸胃,已絕咽喉』。發丘賊人,重利輕義。行事不密,財必外露。那時,孟德如何自辯。」
「子遠所慮極是。」曹操強笑。
「前漢王侯,與今漢宗室,皆出高祖。『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臣不忠,是為人子不孝也』。發先王之丘,如自掘祖墳。『無父無君,是禽獸也』。倒行逆施,必失朝望。此生恐難,再有寸進。孟德既有匡漢之心,又豈能掘漢家墳。何況尚有我主乎?」
聞此肺腑之言,曹操這便離席下拜:「操,受教。」不懼人言可畏,只患為薊王所忌。
許攸亦離席回拜。
見曹操悔悟,這才道明來意:「我主知孟德必有缺銅之困。故急令(許)攸,挾五千具裝相助。」
「唉……」曹操終是動容。五千具裝,作價十億。時關東群雄,南陽立帝。苦無錢糧,難以為繼。不得已,袁術渡河求於薊王座前。薊王豪擲一億,這才助二袁渡過難關。
今又以五千具裝相贈。解燃眉之急,除心頭大患。曹孟德焉能不感同身受。雖說金玉有價,情義無價。然普天之下,又有幾人,能舍金玉而全情義。更加天下三分,用武之地。五千具裝,倍加昂貴。
心結盡解,渙然冰釋。與許攸舉杯對飲,一醉方休。
翌日。便有車隊,自滎陽將五千具裝運回。拆封視之,皆是吞光秘鱗甲。
戰士甲衣,僅用四式複合甲片。甲片一端平直,一端抹圓呈舌狀。排列齊整,密如魚鱗。計有九百三十五片。其中身甲十六排,計四百八十九片;肩兩幅,計三十八片;披膊兩幅,每幅九排,計百九十八片;甲裙五排,每排四十二片,計二百一十片;甲重七十八(20kg)斤。甲片以鋼絲編聯。軟革襯裏,絲絹包邊。其甲裙、披膊,皆收縮自如。
另有相應馬甲,並全套長短兵器。
人馬具裝。刀槍不入,箭發不進。重騎摧枯拉朽,破陣鋒利。
心愿已了,豈能節外生枝。曹操即命程立,將一干人等召回。發丘之事,絕口不提。
聞許子遠朝發夕至,送來五千具裝。甄都朝野,上下皆驚。具裝大鎧,非薊國不可鍛造。「一件具裝鎧,成百上千鱗」。五千套耗費幾何,可想而知。
薊王遣許子遠,送曹孟德。乃出私交也。
先前,萬匹良馬,被呂布索去一半。只因乃出抄家所得,於公皆可用。今,具裝大鎧,薊王私贈。無關公事,自當免開尊口。
曹孟德,本就有蓋海艦隊,坐擁機關之利。再得五千具裝鐵騎,沖敵破陣,關東無人可爭鋒。太師王允聽聞,亦頗欣慰。薊王忠義兩全。不徇私枉法,亦不滅私交。曹孟德獲利,便是甄都獲利。
許攸奉命渡河,朝發夕至。然畢竟幕府南閤祭酒,掌河北四州官吏升遷罷免,監察評定。雖憾未能入謀主之列。然亦是薊王身側肱股重臣。甄都權貴,聞風而動。竟不顧有失高貴,列隊於曹操府前。只為能與許子遠,結一面之緣。
薊國枕山跨海,橫亘幽冀。黃巾亂後,迅速恢復生機。幽冀
1.89 秉燭夜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