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董卓悠悠轉醒。已是一日後。
青天白日,春光明媚。
原本熱鬧喧囂,胡語四起的大營,如今門可羅雀,鴉雀無聲。只剩麾下數千人馬,無精打采,各自驚疑不定。
「如何?」狠勁推開苦口湯藥,董卓撐臂下問。
牛輔跪地答曰:「四萬胡騎,一夜散盡。」
「白波如何。」董卓又問。
「細作來報:山中白波群壘,旌旗蔽日,鼓聲陣陣,人馬嘶鳴,徹夜不休。」牛輔老實作答。
「人馬嘶鳴,徹夜不休?」董卓心中一動:「不好,白波賊欲棄營而走。」
牛輔不解:「數萬胡騎盡去。只剩數千兵馬。白波正當傾巢來攻,為何棄營而逃?」
「薊王傳檄天下,白波四賊,必傾巢而出,翻山納降。」董卓言道:「人馬嘶鳴,乃連夜打點行裝。徹夜擊鼓,只為疑兵,掩人耳目也!」
「原來如此。」牛輔這便醒悟:「如今,又當如何?」
「料想。白波此去納降,必健勇在前,老弱拖後。」董卓陰狠而笑:「追殺記功!」
「喏!」牛輔領命而出。殺些老弱婦孺,還不手到擒來。
郭太起兵於白波谷。故所建綿延塢堡,又稱為「白波壘」。
白波谷東臨汾水,背依懸崖絕壁。隔河為晉陽南下河東之汾河谷道。地處交通咽喉、扼守戰略要衝。
白波軍壘,臨懸崖沖溝,接群嶺成牆。大壘周長二三里,小壘周長一二里,堡牆高四五丈,厚三丈余。壘外還掘壕塹,遍插尖木。各堡間,均有暗道相通。戰時可經地道,快速轉移兵力。神出鬼沒,令敵措手不及。
白波軍堡,大多臨崖而建,盡借懸崖峭壁,代版築障牆。如此構造,既可充分利用險要地勢,亦可省去大量人力物力。方便而實用。
正是依託險峻,及完善的堡壘防禦體系,白波屢敗官軍圍剿。年前還與大河兩岸的黃巾余賊,取得聯繫。互通有無,協同作戰。更引小股余賊走投無路,不斷上山入伙。積少成多,聲勢日盛。
先前情勢所迫,逼入白波谷。只求抱團取暖。如今利字當頭,又各自拆夥。白波四將,自當歡天喜地,領麾下數十萬眾,奔赴薊國。
尚有大小數支賊寇,扼守白波壘。美其名曰:為眾兄弟斷後。實則惡貫滿盈,自知投靠薊王絕無活路,這才暗中留下,另做打算。唯一別帥,名曰楊丑。
董卓揮軍入山,正與其對峙壘前。
遙看堡壘綿延,易守難攻。董卓揮鞭一指,倨傲言道:「我乃後將軍兼領并州牧,董卓是也。壁上何人統領,速來答話。」
楊醜聞聲,這便探身對曰:「某家楊丑,將軍意欲何為!」
「楊丑?」董卓眉頭一皺,未聞其名。略作思量,瞭然於胸:「你家渠帥皆去投靠薊王。為何獨剩爾等孤守老寨。」
「乃為渠帥殿後。」楊丑高聲答曰。
董卓哈哈大笑:「此其一也。」
楊丑一愣:「將軍因何發笑。」
「爾等貪財濫殺。滿手血腥,滿嘴葷腥。自知此去斷無活路。故假言斷後,強留此地。乃其二也。」
「這……」眾人心思,被當場戳破。楊丑不由心生惴惴。十萬人馬散去。只剩小股賊軍,枯守深山,孤立無援,非長久之計。
董卓笑問:「既不願降薊王,可願降我乎!」
「降你又如何。」楊丑嗤鼻一笑。你比薊王如何?
「如前所言,某乃後將軍兼併州牧。并州之地,皆以我為主。薊國兵強馬壯,名將如雲。爾等雖不入薊王之目,某當器重。先前種種,既往不咎。若開城納降,可為騎都尉。一干人等,皆為將校。從此得食官俸,再無後顧之憂。」
「騎都尉是何職。」楊丑頗為動心。
「秩比二千石。」董卓微微一笑。
「嘶——」楊丑倒吸一口冷氣。又急忙問道:「我等殺人如麻,不服軍紀,將軍能納否。」
「無妨。只需能捉刀殺人。鬆弛軍紀,又有何妨。」董卓大手一揮。
「將軍之言,可信否。」楊丑再問。
153 拾人牙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