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賣豆腐的老頭兒越走越遠,蔣惜惜才將目光重新轉向門前懸掛的兩隻紅燈籠上,神色木然道,「原來,這劉大戶一家竟然失蹤了,怪不得遲遲沒給李承業送銀子過去,而且聽那老頭兒的意思,這劉大戶品行端正,應該不會隨便賒人銀錢,可是如此一來,事情就更加棘手了,」她滿面愁容的看向程牧游,「劉大戶一家是在半月前失蹤的,按時間推算,那時史今和史飛應該尚未到遼陽,如此說來,他們兄弟兩人根本未見着劉大戶,但是,結局卻和劉家人一樣,也是莫名不見了蹤影,所以他們兩人絕不是因要賬引起糾紛才被人謀害,可是這麼一來,我就更想不通這兩件事之間的因果了。」
程牧游面色不動,聲音卻比方才低沉了很多,「史飛史今是以公家的身份來到遼陽縣的,你說,若是他們沒有找到劉大戶,下一步會去找誰?」
蔣惜惜眼前一亮,「他們一定會去找這裏的縣令老爺,向他打聽事件的來龍去脈,還有可能請求他的幫助。」
程牧游點頭,「不錯。」
蔣惜惜急道,「那大人,我們還愣着做什麼,趕緊到遼陽縣衙去一趟吧。」
程牧游望向身側那座沒有半點人氣的大宅,「在去縣衙之前,我還是想先到劉家宅院中看一看,劉家這麼多口人在這裏無故失蹤,我想我們說不定能在這座大宅中發現一些有價值的線索。」話畢,他掃了蔣惜惜和兩個衙役一眼,幾人心領神會,趁着早晨街市冷清,隨着程牧游一起轉到一處偏僻的院牆處,依次從牆頭躍進院子。
劉家大院佈局嚴謹,建築考究,飛檐斗拱高聳,牆體平滑如鏡,青磚灰瓦,雕梁畫柱,十分的雍容華貴,在周遭矮小民房的環繞下更顯得鶴立雞群。只是,這本該人來人往的院落中,卻清灰冷灶,連屋內的地板上都鋪上了一層塵土,一踩就是一個鞋印。
程牧游看着這座冷冷清清的院子,心裏略一思量,便回頭對蔣惜惜幾人說道,「四下查看一下,看看能否找到可疑的蹤跡,記住,任何可疑的線索都不可以放過。」
三人得了令,朝劉家大院的不同方位走去,程牧游則獨自一人順着甬道來到後院的花園中,這裏花草茂盛、香氣宜人,除了花草樹木,最顯眼的就是靠圍牆處用青磚築起的一座類似烽火台的小亭子了。亭台整體有二層樓高,有階梯徒步可達,上邊建一座六角飛揚似雄鷹展翅的亭閣。
程牧游拾階而上,默念出牌匾上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瞻月亭。
他低頭沉思:瞻月,登臨此處即可望月,倒是好寓意。
這麼想着,人已經來到了亭中,抬頭臨望,只見斗拱疊出,飛檐六挑,東可觀日出,西可望夜月,是一處極佳的觀景場所。
程牧游趴在欄杆上俯望,從這個位置,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劉家大院所有的院落和房屋,就連蔣惜惜他們幾個身在何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晨曦籠罩下,整座宅院顯得如此的靜謐祥和,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突然,他的眼睛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光線晃了一下,將手搭成涼棚眯起眼睛朝亮光處望去,他看到院牆邊上有一隻布娃娃,四肢攤平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而剛才刺痛他雙眼的,就是布娃娃臉上的兩隻眼睛,它們是用兩隻琉璃扣子縫上去的,被朝陽一照,閃出炫目的光彩。
程牧游快步走下樓梯,來到院牆旁抓起布娃娃,起身的那一刻,他才發現院牆上面鑲嵌了一座小小的木門,門沒鎖,微微露出一角縫隙。
他靜住不動,目不轉睛的看着那道縫,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在一點一點的收緊,像是被一隻巨大而冰涼的手牢牢攫住,一絲跳動的空間都沒有留下。背後的冷汗似乎是在頃刻之間長出來的,順着背部流到腳跟,將渾身上下浸的冰涼。
不過只猶豫了一會兒,他便將心裏的恐懼暫時壓下,推開木門走了出去。外面很幽靜,走出去便能看到一座秀氣的青山,山與宅院之間,只隔着一座荷塘,這個時節,荷花正盛,粉燦燦的,就像天邊剛染上了色彩的朝霞,田田荷葉彌望開去,積滿了一塘綠波,看起來煞是喜人。
程牧遊走到荷塘邊上,蹲下身朝里望,只見碧色無邊,荷葉像撐開的一張張綠傘,輕浮於湖面。芙蓉朵朵,如思春少女的面頰,飽滿而又多情。
可是,縱使如此景致,也沒能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