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游就這麼呆呆坐在林間,目光從牛皮袋轉到小武身上,再從小武重新移回牛皮袋上。他覺得自己渾身的血都凝成了冰,差一點要將他的血管撐破,身體亦繃得緊緊的,不敢製造出一點多餘的動靜。
相比普通人,他也算是歷經過大風小浪,見識過無數離奇古怪之事,可是眼前這般景況,他卻是第一次遇到,他卻從未像現在這般茫然無助過,大腦一片空白,停止了思考,人亦像一座雕塑一般,跌坐在泥濘濕滑的林地間,一動也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與此同時,還有幾聲呼喊鑽進了程牧游的耳朵,一下一下撞擊着他幾近麻木的神經,「小武,你們在哪兒,小武......」
程牧游渾身猛地一震,慌忙從地上爬起來,沖聲音傳來的方向大聲喊道,「我們在這裏,小武出事了,你們快過......」
話說到一半,另一半卻被他自己吞進肚中,一個字也無法再說出來。這一切皆是因為地上的小武忽然睜開了眼睛,手撐着地麻利的站起,拍拍身上的髒泥後,兩隻眼珠子在眼眶中「骨碌骨碌」得轉了幾圈,忽然盯住程牧游,眼中卻早已沒有那種天真熱切的神情,而是被貪婪且惡毒的目光一點點的填滿。
「小武.....你......」程牧游站在原地不動,心中的謎團卻終於找到了出口,被一隻看不見的手一點一點的解開了,「不對,你不是小武,你不是。」這句話他說得堅定異常,說完之後,便將手中的長劍「唰」得一下揮了過去,抵在「小武」的喉結上面。
「小武」低頭看了看緊貼在自己脖頸上的劍鋒,忽然滿不在乎的一笑,旋即語氣慌張的大喊道,「大人,救我啊,程公子就是殺死岑南英的真兇,他現在要殺人滅口,大人快救我。」
聽聞此言,程牧游心中大驚不已,剛想開口分辨,卻看見另外兩個衙役已經跑到了過來,他們身後還跟着幾個人,正是他留下來看守屍體的程家的三個家丁。
見他們三人還活着,程牧游心裏抒了一口氣,劍鋒卻還抵住小武的脖子,半點也不敢離開,張口便欲將方才發生的事情對那兩個衙役說個明白。
可話還未說出口,其中的一個家丁就從後面跳了出來,面色惶恐的指着程牧游,沖那帶頭的衙役說道,「官爺,大人,就是這賊人偷襲了我們三個,還將我們拋到沼澤中,若不是我們命大,攀附住一根倒下的大樹爬了出來,恐怕這賊人的奸計就要得逞了。」
「你說什麼?」程牧游身子一震,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名家丁,未幾,他忽然一笑,心中俱已分明。他看向面前一臉愁容不知該相信誰的衙役,低聲說道,「大人,據我推測,這些家丁,還有小武,已經不是他們自己了。」
「不是他們自己?程公子,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你先把那劍放下,咱們有話好好說。」那衙役更糊塗了,他盯住小武看了半晌,還是沒看出來自己這名手下和以往有什麼不同。
小武卻搶先一步,「大人,大這一路走來我發現這姓程的言辭躲閃,語氣中亦頗有疑點,於是便心裏生疑,準備早些返回去與大人匯合,可他似乎看出我對他有所懷疑,所以就在我疾步趕路的時候,從背後偷襲我,大人,您不信程家的家丁,難道還信不過我嗎?」
程牧游望着那張佯裝無辜的臉孔,搖頭冷笑道,「我不用在這裏與你們分辨,大人,今天下午我一直守在方靖家門口,根本沒有時間來林中,這件事除我之外,還有另外一人知曉,等找到她,您便可問個明白。」
帶頭的衙役抓抓鼻子,衝程牧游問道,「你說的那個人是誰?他現在又在何處呢?」
程牧游坦蕩蕩一笑,「她是我的隨從,亦是新安府的衙役,她說的話,大人總該相信吧。」
那衙役吃了一驚,旋即說道,「新安府?我聽說新安府的縣令也姓程,難道......難道就是程公子您?」
程牧游略一點頭,「今天程某本沒有打算亮明身份,可現在竟然被奸人污衊,所以也只得向您言明了。」
新安府程牧游聲名在外,那衙役也有所耳聞,所以當即便躬身行禮,嘴裏的稱謂也由程公子改成了程大人,「程大人,不知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這幾個人一口咬定您就是兇犯。」
程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