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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她的是一隻手臂,一隻帶着綠松石手釧的手臂。
以前,這隻手可是保養得宜,比她的皮膚還要細嫩。可是現在,它卻變得又紅又紫,指甲蓋里還隱約可見幾處烏青,隱隱還能嗅到一絲臭氣。
也是,它被埋在這裏這麼久,當然已經有腐爛的跡象了......
想到這裏,藤壺的心像被狠狠的撞了一下:不對啊,他不是已經被程牧游找到了嗎?那些被自己劈成了幾截的屍塊就擺放在村頭的空地上,她親眼所見,絕不會錯的。而且這綠松石手釧,不是被他帶到大奎子的手上了嗎?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藤壺的嘴唇哆嗦了幾下,兩手緊緊摳着已經被凍得僵硬的地面,朝下狠狠踢了一腳,希望將手臂甩開。可是那五根發烏的手指將她拽得那麼緊,甚至已經戳穿了鞋襪扣在她的腳腕上,仿佛再用一點力,便會刺穿她的皮膚。
藤壺心頭猛然攢起一股摻雜着厭惡的憤怒,她對董宗源的恨意本來並沒有像對他母親那般刻骨,可是同他做夫妻這麼多年,她每時每刻都要刻意討好他、奉迎他,說他愛聽的話兒,做他喜歡的事。可是,他是她這輩子最恨的那個人的兒子,所以,每次曲意奉承之後,她都會覺得噁心,心中的憎恨亦隨着時間一點點的積聚。
因此,在對董宗源動手的時候,她沒有絲毫不舍,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頭待宰的牲畜一般,手起刀落,利落的把這個與自己同枕而眠了幾年的男人剁成了幾塊,然後埋進林中。
埋進林中......
想到這四個字,藤壺差點叫出聲來,沒錯,這裏就是她當時掩埋董宗源的地方,後來他的殘骸被挖出,這裏就成了一個大坑......枉她方才還嘲笑程牧游,說他分不清方位,現在這話應驗到她自己頭上,也算是報應不爽了。
可縱是如此,她又豈是束手待斃之人?
藤壺咬緊牙關,用盡力氣爬了上去,她從包裹中取出一柄手掌長的匕首,毫不猶豫地、狠狠扎在董宗源的手背上。
五指終於吃痛鬆開了,藤壺冷嗤一聲,一腳將那隻手踢進坑裏,這才整個人癱軟在地面,大口大口地吸着冰冷的空氣。
「噗噗......噗噗噗......」
冷不丁地,耳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聲音來自她面前的雪坑中,像是有人在朝外吐氣一般。
藤壺的心臟縮成了一團,她甚至不敢朝坑裏多望一眼,便哆哆嗦嗦地收拾好地上的包裹,連滾帶爬地朝前跑去。
可是只跑了幾步,身後便響起「咚」的一聲,很輕,但卻能聽出是有什麼東西從坑裏跳了上來。
來到地上,它還在跳着,不緊不慢地,朝藤壺的位置蹦了過去。
「啊。」
藤壺發出一聲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的尖叫,手腳並用地朝前挪動,可是積雪太深,她爬了幾步,便滑倒在地,再想起來時,那東西已然來到她的臉旁,它在沖她笑,笑得溫柔親昵,「娘子,你不是說,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嗎?」
***
藤壺在一片熒光下徐徐醒轉過來,她飛快的起身,愣了半晌,忽然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就在不久前,她被董宗源的腦袋死死咬住了喉管,他張着發黑的、散發着臭氣的大嘴,一口就把自己的脖頸咬穿了,她甚至看到鮮血噴灑了一地,把雪都染紅了。
可是,現在手到之處,卻只有一片平滑的肌膚,那個可怕的傷口不見了,好像方才發生的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場噩夢。
藤壺有些迷茫地環顧着四周,她發現自己站在一塊荒原之上,這荒原寸草不生,一望無際,只有一些星星點點的螢火忽上忽下地漂浮着,照亮她周身那一塊小小的天地。
「這是哪兒?」藤壺蹙緊眉毛,沖離自己最近的那一盞熒光伸出了手,可是螢火卻並不想被她抓住,反而飄飄悠悠地朝前飛去,引她跟上。
藤壺跟在那盞綠色的螢火後面,時快時慢地朝前跑,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做,只是現在,似乎除了跟着它,她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在飛,和前面那盞螢火一樣,在這荒原上自由地飛翔,超越了世俗,也打破了周身重重的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