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鬼婆將各種毒蟲集中在同一器皿之中,任其互相襲擊吞食,通過這種殘酷的搏鬥,最後存活下來的毒蟲之王,就是蠱。」
「那些孩子們外表看起來沒有任何殘缺,但其實內里已經被這些蠱蟲吃淨了是嗎?」程牧游的眼睛裏閃着憤怒的烈焰。
「沒錯,蠱蟲會釋放出一種黏液,麻痹掉人的感官,然後再一點一點的啃噬掉他們的五臟六腑。」晏娘放下剪刀從桌旁離開,慢慢的來到窗前,「蠱就是這麼惡毒的一種巫術,一旦中蠱,絕無回天之術。但是,草鬼婆也有自己的弱點,那就是在她離世之前,必須將蠱術傳與他人,否則,就會被蠱蟲反噬。一般說來,蠱術只在女子中相傳,如有女子被草鬼婆相中,就可能被暗中施法,該女子回家之後必會出現病症,要想治療此病,非得求助於草鬼婆,草鬼婆便以學習蠱術為交換條件,不學則病不得愈。當然,如果遇上剛烈之人,寧死也不學蠱術,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那村民就告訴我,他們寨中曾有一位婦人,在床上嚎了三天三夜,直到全身的力氣都耗盡了,也不學這害人之術,但是最後,還是沒能對抗過草鬼婆,最終成了蠱毒的傳人。」
「為什麼?她既然連死都不怕,為何還要學習蠱術?」
「草鬼婆抓住了她的女兒。」
程牧游深深的嘆了口氣,作為父親,他深刻的理解為人父母對孩子的那份永遠無法割捨的感情,他心裏不禁生出幾分同情,卻也更加好奇這個故事的結局,「後來呢?」
「她的女兒還是死了,中蠱而死,因為一個合格的蠱婆,是不能被世間的感情牽絆住的,所以在那婦人習得蠱術之後,草鬼婆就殺死了她的女兒。那婦人將女兒的屍身放到床鋪上日夜號哭,痛斥老天對自己的不公。可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一日之後,小女孩的手突然動了,緊接着是整個身體,她從床上爬下來,直直的盯着已經僵在地上的婦人,大聲喊道:『娘,娘。』那婦人又驚又喜,以為上天垂憐,又把死去的女兒還給了她。可她剛想將女兒擁入懷裏,卻發現她的嘴裏有什麼東西在慢慢的蠕動,那些東西長着尖尖的腦袋,渾身上下都是觸角。原來她的女兒,早已是一具被蠱蟲控制的行屍了。看到這一切後,那婦人厲聲尖叫,隨後,她的身體化成了一隻大鳥,那隻鳥渾身漆黑,只有腹部長着紅綠色的條紋,她朝自己的女兒撲過去,用尖利的鳥喙戳穿了她的腦袋,將腦髓盡數吸入肚中,然後,她叼走女兒的一縷頭髮,發出了仿佛是來自地獄的一聲鳴叫,展翅飛入了夜空。」
晏娘話音剛落,桌上的蠟燭突然熄滅了,與此同時,屋外傳來了此起彼伏的驚叫聲。
「這是什麼東西?」
「好……好疼,好像鑽進肉里了……」
「大人,她來了……她來了……」
程牧游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來,抓起劍就衝到門邊,可就在這時,大門突然發出咯吱一聲響,輕輕的敞開了。
一個黑色的人影走了進來,趁着流瀉而入的月色,程牧游終於看清了她的模樣,那是一個一身黑衣的婦人,她的背駝得很厲害,就像背負了兩塊巨大的石頭似的,臉上的紋路深的像縱橫的溝壑,每一道都盛滿了世間的滄桑,奇怪的是,她的頭髮一根也沒有白,被梳成奇怪的牛角狀,髮髻油膩膩的,仿佛能滴下煤油一般。
程牧游看着她袖口中露出的雙手,那應該不能稱為「手」了,因為她的每一根指頭都像雞爪般弓起,在指端變成鋒利的尖鈎。
她發出一聲「桀桀」的怪叫,然後,罩在瞳孔上的那層白膜倏地消失不見了,露出了一雙紅彤彤的瞳仁。
「把人還給我。」她含混不清的低語着,身子猛然一提朝程牧游撲了過來。衣服在她行動的瞬間炸裂了,程牧游看見眼前出現了一隻怪鳥,它渾身長滿漆黑的毛,就連爪子上的鱗片也是暗黑色的,只有胸腹上鑲着幾道紅綠色的花紋。它扇動着翅膀,帶來一股腐爛難聞的味道。它的鳥喙一張一閉一張一閉,突然,衝着前方噴出一道夾雜着水汽的黑霧。
程牧游大驚,他側身躲過襲擊,然後舉劍朝那團霧氣砍去。劍仿佛砍在一團軟軟的棉花上,找不到支點,但是那團霧氣卻消散了,它下方的地上,出現了一團一團纏繞在一起的蟲子,這些蟲子頭尖尖的,硬殼似得腦袋上沒有眼睛,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