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娘眼底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臉孔上卻仍是波瀾不驚,她伸手將劍穗抓在手裏,垂首凝視上面複雜的龍紋。讀書都 www.dushudu.com未幾,一截青銅製成的劍柄便在劍穗上面現出形來,雖看不見劍身,卻仍感覺它寒光凜凜、刃如秋霜。
「蛟分承影,雁落忘歸,孔周,你終於醒了。」晏娘把劍柄緊緊握在手心,她能感覺到它上面的溫暖正順着自己的經脈流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劍柄發出微微白光,旋即朝上方飛去,帶着晏娘輕盈的身子,鑽進那片黑色的混沌中,化成天幕中唯一一顆星辰。
再次睜開眼睛時,晏娘發現自己重新回到了靈顯寺,不過現在,冬日的暖陽已經從頭頂灑下,給院落塗上了一層融融的白光。
孔周就站在她幾尺遠的地方,黝黑的臉上,那一抹笑容比陽光還要溫暖,他沖晏娘行了一禮,「姑娘,許久未見了。」
晏娘走到他跟前,伸手在他厚實的肩膀上捏了幾下,「孔周,你的身子可有異樣?」
孔周又是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勞姑娘費心,我一切都好。」
晏娘點頭,「那妖道的鐵尺可是極凶的法器,你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
「當日我已知在劫難逃,乾脆硬生生受了他一鞭子,還好,那日他的一顆心全在扈准身上,也沒有仔細探究我是不是死透了,就這樣,我才能回來給姑娘報信。」
晏娘眼中透出幾分感激,「孔周,苦了你了。」
孔周取出酒葫蘆,朝嘴裏灌了幾口,「有美酒相伴,哪裏會苦?」說到這裏,他擦擦嘴角,沖晏娘說到,「姑娘,你來這山里是為了何事?」
晏娘斜眼晲了屋中那座佛像一眼,眉間浮上一絲愁雲,低聲道,「蔣姑娘為調查虞山村的事不見了蹤影,精衛來尋她,竟然也是一去不歸,連銅針都沒能把精衛的魂魄召回來。」
孔周皺起兩道濃眉,「精衛的魂魄一定被困在那廣泰廟中,所以才無法回到姑娘身邊。它是為了尋找蔣姑娘,難道說,蔣姑娘的魂魄也在廣泰廟?身體與靈魂分離,這蔣惜惜竟是不在人世了嗎?」
晏娘咬着下唇,臉上又多了幾分憂思,「你說的不錯,可是我卻希望事情還有轉機,蔣姑娘歲數尚小,又有一副俠義心腸,我真不希望她出事。」
孔周看着她擔憂的模樣,頓了一頓,終於將壓在心裏許久的那句話問出口,「姑娘,你這麼擔心她,是因為程牧游嗎?」
晏娘掃了他一眼,淡淡道,「是,但也不全是。」
「此話怎講?」
「程牧游與程德軒完全不同,重情重義、秉公辦案,是朝廷中難得的好官。更何況,先帝十年之祭,他也有參與其中,其他五人都是前朝的官員,唯獨他,完全因為對先帝的緬懷和崇敬而加入,這一點,讓我尤為敬佩。」
孔周的聲音柔和下來,「所以姑娘才嫁到程府?」
晏娘輕輕一笑,「嫁給他當然是為了給先帝報仇,但是他這個人確實算不得討厭,與他朝夕相處,倒也舒坦。」
聞言,孔周一怔,剛想再說什麼,腰間的那把承影劍卻忽然顫動起來,劍柄上亦浮起一層瑩白的光澤。
「承影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孔周說着便將劍柄從腰間解下,方一鬆手,承影便掉在地上,倏地躥了出去,猶如一條快速遊動的蛇。
「它怎麼到靈顯寺的後院去了?」
問出這句話後,晏娘和孔周彼此對視一眼,同時朝承影追去,兩人來到後院,發現它正穩穩立在菜地上,周身的白光一圈一圈的朝外擴散,與日光融在一起,化成七彩的光暈。
「程牧游曾說起過,被那幾個淫僧殺死的女人就埋在這靈顯寺的菜地里......」晏娘自語道。
孔周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塊剛濕潤的新土,唇角一翹,「姑娘,若有人想處理屍體,將之埋在這裏是最好不過的了。這靈顯寺發生過命案,尋常百姓根本不敢到這裏來,時間長了,屍體化成白骨,就算被人發現,也只會以為是上起案子遺漏下的一具屍骨,不會疑心到別處。」
晏娘眯起眼睛,「若真是如此,那這兇手可真是個刁滑陰毒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