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剛過,秋風未起,郊外的樹黃的黃,紅的紅,與近處的水,遠處的山融為一體。天空上,團團迷雲像是剛彈好的羊毛,緩慢而悠閒的漂浮着,似乎將時間的流動都拖慢了一些。
翠羽和幾個女伴從山上賞菊歸來,幾個人說笑着走在一片楓林中,清脆的笑聲穿透層層楓葉,飄向林子裏沒有陽光的暗處。
「燕兒姐姐,剛才在山上遇到的那位張公子似乎看上你了,他藉故自己迷路向你搭訕,你都走出數十步了,我看他還站在原地盯着你看呢。」翠羽用摺扇捂着嘴,裝作與己無關的樣子,把藏在心裏很久的話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
燕兒先是一愣,而後倏地紅了臉,她抬手朝翠羽的胳膊上擰了一把,「你看到他盯着我瞧啦?沒看出來,你對那張公子倒是挺上心的嘛,老實說,是不是動了春心,拔都拔不出來了?要不,改明我將這事告訴你娘,讓她找個媒婆替你們倆撮合撮合?說不定還成就了一樁好姻緣呢。」燕兒本就牙尖嘴利,逮到個好機會,自然不會輕易放過,輕輕巧巧的一番話,將翠羽說的是面紅耳赤,一個字也反駁不出。其他姐妹們見她倆你一言我一語的,也都圍了上來,有人拉着翠羽的胳膊,有人搖着她的肩膀,對她打趣逗樂,字字都不離那張公子。
「怎麼了?被我猜對了?」燕兒看翠羽一張小臉漲的通紅,心下當即便明白了她的心思,於是一把將她遮在臉上的扇子搶過來,輕聲說道,「好妹妹,你不是小孩子了,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若你真的對那位公子有心,倒不如對我們言明,姐姐們也好幫你一把,姻緣這東西啊,來的時候你若不抓住,很可能便就此錯過了,到時候,可有你哭的。」
見被人說破了心事,翠羽又惱又驚,她狠狠的跺了跺腳,連扇子也不要了,捂着臉就朝前跑去,任燕兒幾個在身後怎麼叫她,都沒有停下,不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
「你呀,有些事情看出來藏在心裏就得了,非得放到明面上說,看吧,本來還真可能成全一對璧人,現在倒落得提都沒辦法提了。」年紀稍長的君生責備了燕兒一句。
「我......這不也是為她好嘛,你看剛才在山裏,她見了那位張公子後就心神不寧的,賞花都沒好好賞,在人群里四處尋他,這不猶豫了這麼久,終於借着我將心裏話講出來了,我本想試探她一下,可是......竟然被我給嚇跑了。」燕兒無奈的聳聳肩。
「翠羽年齡小,性子又純良,第一次動情,自然會情根深種,把那點小心思藏着掖着當成寶貝,對誰都不願意說出口,我勸你啊,以後不要再當着她的面提這檔子事兒了,要不她將來怪你,我可不會幫你的。」君生嗔怪道。
「好姐姐,我知道了,」燕兒撒嬌似的扭着君生的胳膊,「請姐姐幫我跟翠羽大小姐求個情,就說我以後再也不拿她說笑了。」
君生輕輕點了點燕兒的額頭,幾個人又抱着笑成一團,這才重新踏上林中小徑,朝着夕陽墜落的方向迤迤然走去。
一直到聽不見後面的說笑聲了,翠羽這才放慢了腳步,左手掐了朵花,右手摺斷一根枝條,拿在手中一甩一甩的朝前面走去,她滿腦子都是張公子清雋挺拔的身影和那一把低沉的好嗓子,他說:「小姐,請問這兩條山路,哪一條近一些?」
他問的明明是燕兒,可自己的心卻被高高的吊了起來,懸在半空,一晃一晃的,從那時起就再也沒有平靜過。
翠羽臉上爬上一抹紅,嘴角不自覺的挑起一個笑,「不知道那位張公子是否注意到了我,」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單薄的尚未發育完全的身子,深深嘆了口氣,「肯定不會的,燕兒她們一個個打扮的風流俏麗,他的眼睛都看直了,怎麼會注意到我這個還沒長全的小丫頭。」
「可是,也說不準,」她眼睛一亮,眉毛也變得彎彎的,少女懷春就是這樣,心緒往往瞬息萬變,陰晴不定,任誰都看不清也道不明,「他或許是不敢和我打招呼,所以才故意向燕兒問路呢?嗯,一定是這樣,他明明也瞟了我一眼,雖然只是一眼,但那裏面可是包羅萬象,比天地還要寬廣呢。」
想到這裏,翠羽的心像一下子被打開了,輕鬆的要展開翅膀直飛長空似的,她扔下手裏已經被捏的粉碎的花骨朵兒,昂首闊步的朝前走去。可是剛邁出兩步,她卻停下了,嘴巴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