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干、劉儒雖厭惡太平道人,但在沒有朝廷詔令的情況下卻也無可奈何,說了幾句,也就罷了。
秦干跪坐席上,將隨身攜來的筆墨紙硯在案上鋪開,叫醒了王屠的妻子,開始問話。具體的案發過程他已問過史巨先,現在只是確認一下死者的身份、家庭情況。
荀貞幫他磨墨。
墨以漆煙和松煤為之,成丸狀。硯為木製,左邊是封閉的硯盒,內存水,有一長方形的孔與右邊敞開的硯池相通,水由此進入硯池。硯盒周圍雕刻有雲紋、神獸,臨硯池處端坐一個神仙羽人。當世之硯,以石為主,兼有陶、木。秦乾的這個硯材質簡樸,但雕刻精緻,使人觀之,不覺忘俗。荀貞心道:「不愧是大儒門徒,不求材質,而求意境,非是俗人。」
等墨磨好,也問完了。
秦干忖思片刻,結合從史巨先那裏了解到的情況,一揮而就,寫道:「繁陽亭求盜杜買告曰:『部中大市有賊死、結髮、男子一人,系本亭南平里五大夫王某』,……」云云。
將王屠的籍貫、年齡、爵位、名字,案發的過程、兇手,以及報案者,並及他來到亭中後的勘驗、調查,整個過程都言簡意賅、清清楚楚地記錄了下來。
——這份文件是要交到縣裏的。等捕拿到許仲後,再寫一份許仲的口供,加上最後的審判過程、司法判決。放在一塊兒,便是一份完整的「爰書」。
等他寫完,劉儒說道:「天色不早,晚上還得趕回縣中交差,秦君,這就去封查許家吧?」
「好。」
王屠的妻子有膽抓住荀貞的腳,求他做主,但在戴着印綬、儀態威嚴的秦干、劉儒面前卻不敢失態。她回答問話的時候,秦干體諒她有病在身,沒有讓她下床,這會兒聽見他們要走,又想說話,又不敢說,一雙眼直往荀貞身上看,可憐巴巴的。
荀貞不是無情的人,就算他已決定「千金市馬骨」,也無法裝作沒有看見,欲待開口時,秦干看見了王妻哀求的眼神,溫聲問道:「你有話想說麼?」
王屠的妻子哀聲道:「賤妾的丈人雖然粗鄙,欺辱了老人,但罪不至死,只求能早點將許仲拿到,為他報仇。」
「此為公事,吾定全力而為。」
「那許仲稱雄鄉中,結交廣闊。賤妾聽說,縣中也有他的親友,……。」
秦干打斷了她的話,斬釘截鐵地說道:「他結交的朋友再多也沒用!」轉頭對里長說道,「王家寡妻孤女,親戚多亡,爾為本地里魁,需對其多加照看。若有問題,唯爾是問!」
里長連聲應諾。
在對史巨先做筆錄的時候,秦干已了解到許仲是一個什麼人了,他疾言厲色地提醒過里長後,又對荀貞說道:「許仲鄉間輕俠,朋黨眾多,卿為亭長,管一地治安,需多加提防,善護王家妻女!」
以前不是沒有過案犯朋黨殺死苦主的事情。荀貞應道:「是,請秦君放心,必不至此。」
……
里長把他們送出里外,還沒上車,遠遠有兩人騎馬過來。
來到近前,是程偃和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
男子的腰上懸掛着青紺色的綬帶,綬帶的一段繫着一個綬囊,裏邊放了一方印,觀其形狀、大小,應是半通印。——青紺色是微帶點紅的黑色。半通印,即長方形的印,是正常官印的一半大小。這兩樣東西都是「百石吏」佩戴的。
此人正是本鄉的有秩薔夫,姓謝名武。
正如大縣的長官稱縣令,小縣的長官稱縣長,並俸祿不同一樣,按照鄉的大小、民戶的多少,薔夫也分兩種,大鄉的「有秩」,小鄉的「無秩」。「有秩」,即有官品、祿秩的意思。有秩的由郡中任命,無秩的由縣中任命。
潁陰是大縣,長官稱縣令。繁陽亭人煙稠密,比得上邊遠地區一個鄉,包含了繁陽亭在內的本鄉,自然也是大鄉,疫病前,有居民兩千餘戶,一萬多口;現在也有近兩千戶,近萬口。
等坐騎停穩,程偃、謝武翻身下來,撩衣行禮。
荀貞沒「秩」,不入流,讓到一側。
秦干、劉儒還了半禮。
劉儒認識謝武,兩人的關係還不錯,調笑似的說道
10 查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