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沒有坐在舍中乾等。亭部六個里,舍內七個人,除留下黃忠看門外,餘下六人分別各負責一里。他毫無懸念的選了敬老里,與負責安定里、南平里的陳褒和程偃湊成一路,出亭舍向南,行不太遠,遙遙地看見遠處的田中露出一抹黑色的牆垣,敬老里已然在望。
因他沒見過敬老里的里長,所以陳褒、程偃先陪着他來入此里,到得巷中的「彈室」時,室內有幾個人正在說話,見他們進來,紛紛從席上起身。一人笑道:「陳君、程君,你們怎麼來了?」荀貞大眼掃過,看見了一個熟人:原盼。原盼面帶微笑,隨着諸人長揖行禮。
說話這人便是本地的里長了,等陳褒介紹完了,少不了又是一番行禮。
里長亦將室中諸人介紹給荀貞。
除了原盼,還有三個人,其中年紀最大的那個是本里的里長老,名叫周蘭。
另外兩個三旬上下的壯漢,長鬍鬚的那個叫左侯,短小精悍的那個叫原卿。
里長的年歲與那兩人相仿,也是三旬左右,名叫左巨。
左巨陪笑說道:「上次荀君來,正趕上原師講經,未能相迎,勞累荀君白跑了一趟,後來聽里民說起方才知道。我甚是不安,當時就想去舍中賠罪,又被雜事纏身,沒得去成。本想等忙完了再去,卻直到現在事情還沒辦好,所以拖延至今,……。」
這左巨人如其名,身材高大,得有八尺多,一站起來跟個巨靈神似的。荀貞個頭不算低,看他也需抬頭,笑吟吟的聽他說完,說道:「上次來時,雖沒能與諸位見面,……」沖里長老周蘭拱了拱手,笑道,「但周父老的名字我卻早就見過了啊。」
左巨茫然不解。荀貞點了點門外的石碑,笑道:「父老的名字不就在碑上麼?」
門外的那塊石碑,荀貞上次來時仔細看過了,是延熹五年立的,也即近二十年前。當時周蘭的名字排在原盼前邊。在他們前邊,又有原爽、左英等人。
左巨恍然大悟,說道:「原來荀君說的是父老僤啊!」
他個頭雖高壯,說起話來卻很囉嗦,提一說十,順着這個話題,又喋喋不休地說道:「既然荀君看過碑文,那更好說了。」指着左侯和原卿說道,「左伯侯便是左公諱英之子,原中卿即原公諱爽之子。左公和原公年前相繼病故後,他們兩人遞補入了父老僤中。」
——原來這左侯和原卿分別就是碑文中「左英」和「原爽」的後人。左巨在提到他們名字時,分別在他們名中加了一個「伯」字和「中」字,這是表示他兩人分別是家中的長子和次子。
荀貞「噢」了聲,說道:「原來是左公、原公之後。……,諸位齊聚彈室,可是在商議父老僤中事麼?我貿然前來,打攪了!」
左巨咧嘴笑道:「荀君是貴人,想請還請不來呢!說什麼打攪不打攪?……,更別說俺們本打算這兩天就去亭舍向你賠罪呢。」一疊聲請荀貞、陳褒入席。
陳褒、程偃沒有坐,他們急着去安定里與南平里,告辭離去。左巨、周蘭請荀貞面南上座。荀貞推辭不掉,只得坐到上位。
左巨殷殷勤勤地倒了碗水,親手奉上,落回本座後,才想起來問:「荀君來可是有公事麼?」
「也沒甚麼公事。只是眼看九月中了,按照慣例,到了『備寇』時節。……。」
左巨打斷了他的話:「噢!俺知道了。荀君是想召集人手,操練防賊,對麼?」
「正是。」
左巨非常爽快,說道:「沒問題。去年俺們里出了八個人,……,對了,老左,去年你不是參加了麼?要不今年你還接着去!怎麼樣?」
屋內姓左的,除了他只有左伯侯了。
左伯侯濃眉大眼,鬍髯甚長,垂到胸前,他拿手斜撫鬍鬚,說道:「全憑荀君定奪。」乍一聽之下,他的嗓音和許仲很像,都很低沉,但與許仲不同的是,許仲的聲音低沉有穿透力,他的低沉帶點沙啞。
「荀君,實不相瞞,在俺們敬老里,武藝最好的就數老左了。老左與俺同族,俺們祖上有人從過軍,當過校尉,有家傳技藝,只是傳到俺們兄弟這兒,多好逸惡勞、吃不得苦,肯習練的不多了。也就老左,從小打熬身體,習練不止,到如今,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