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陽翟,荀貞打發了程偃、小任、宣康等人回去,單身一人來到太守府,求見太守。等了好一會兒,才被小吏引入堂上。
堂上坐了三四個人。
正中一人,年約五旬,乾瘦短小,鬚眉稀疏,正是文太守。
下首三人。一個二三十歲,頷下短髭,乃是郡上計吏郭圖。一個四旬上下,長眉善目,是新任的郡主簿,名叫王蘭。最後一個六十多歲,鬚髮皆白,老態龍鍾,是張仲的繼任者,本郡現任的五官椽。——張仲離任倒不是因被辭退,而是去年下半年,天子下了一道特詔,令公卿大臣、郡國守相舉「賢良方正」,陰修就把他舉薦了上去,隨後被征入朝中,拜為了郎官。
這位接任本郡五官椽的老者名叫韓亮,家亦潁川大族,乃是出自舞陽韓氏。他已故去的族中遠親韓韶是「潁川四長」之一,與鍾皓、荀淑、陳寔齊名。韓韶之子韓融,與荀爽、陳紀等齊名,也是本郡的一個大名士。他族中又有一人,名叫韓馥,亦有美名,現在朝中為官。
堂上這幾個人,年齡都比荀貞大,地位也大多比荀貞高。荀貞登入堂上,雖得了文太守的不公平對待,面上毫無不敬之色,恭恭敬敬地跪拜行禮,說道:「下吏貞拜見明府,諸君。」
「起來罷。你求見我何事?」
「貞昨天休沐,回了一趟家,今早歸來郡中,沿途田地乾裂,麥苗枯黃。貞斗膽,請明府檄令郡中諸曹,命諸曹椽速組織人手,配合各縣,抗旱救災。」
文太守瞧了他兩眼,不答反問,說道:「前幾天費丞來找過我,椽部可知?」
荀貞莫名其妙,心道:「費暢找你與抗旱何干?」伏在地上恭謹地答道,「不知。」
「費丞給我說了幾句話,椽部有沒有興趣聽聽?」
「明府請講,下吏洗耳恭聽。」
「費丞說:前年無災,大前年亦無災,為何去年卻突然旱災?去年旱災完了,今年又旱災,這是何故?……,荀椽部,你來說說看,這是何故?」
荀貞心道:「費暢去年就說過類似的話,當時是對陰修說的。『何故』?不就是暗指這旱災與我有關,是因我而起的麼?我去年被任為了北部督郵,去年就開始出現旱災。這種無稽之談,陰修不信,難道你信?」心裏這麼想,嘴上不能這麼說,說道,「下吏愚鈍,不知此為何故。」
「不知何故?哼哼,你下去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來見我。」
荀貞還要再說,文太守變了臉色。郭圖厲聲斥道:「椽部還不下去!」荀貞無可奈何,只得拜了一拜,提起衣袍,倒退出堂。
等他出去後,韓亮年邁,老成厚道,說道:「明府,我前幾天休沐,出城轉了轉,確實旱情嚴重。荀椽部去年行郡北諸縣,殺戮稍重,這去年、今年的旱災也許是因此而起,也許和他有關,但他說得也不錯,畢竟大旱之下,苦的是百姓。郡府是不是組織些人手,幫各縣抗抗災?」
「災異因人而起,我便是把大河引來,也救不了百姓。要想救百姓,唯有一策。」
「什麼策?」
「我已連着多日向天誦讀《孝經》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一片為民之心,料上天會有感應。」
這位文太守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韓亮心道:「莫不是讀經讀傻了?」斟酌再三,說道:「明府所言固是,但若讀《孝經》無用?」
「若是無用,那便是民怨太大。說不得,也只好請北部督郵還印綬歸家,以解旱情了。」
「這,……。」
韓亮有句話想說沒說,他想道:「你既想讓荀貞還印綬歸家,他上次自辭的時候你又為何不肯答應?」文太守來任本郡也有兩三個月了,他對這位太守的脾性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很快就自己想到了原因,他想道,「是了,上次荀貞自辭在荀彧之後,名不正言不順,太守怕落惡名,故此拒絕;這次以解民怨、化災情為藉口把他黜免則是名正言順。只是、只是,……。唉,只是荀貞若因此被黜免,那他的名聲可一下就壞了。」
儒家講天人感應,出現災異,肯定是罪在朝廷,肯定是政事上出了問題,所以兩漢之世,尤其是東漢,每逢災異,都會罷免三公。對有識之士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