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牌手舉盾先行,許仲帶着五十個蹶張士緊隨其後,再後是江禽帶的五十個長戟士,再後是劉鄧帶的五十個持刀甲士,最後是荀貞、高素、陳褒、程偃和八十個持刀甲士。
諸隊從岸上下到河中,魚貫前行,河水沒過膝蓋,河底泥濘不堪,一步下去,抬腳都要費力。
荀貞心道:「難怪朱俊連續三次遣人都無法救回孫堅。」
滍水不寬,幾丈而已,可就這短短几丈的泥濘水路上已經相繼傷亡了一二百兵卒,河水飄紅,早前陣亡兵卒的屍體沒有被搬回岸上,半沉半浮在水中。這些陣亡的兵卒大多是死在對岸的弩矢下。
對岸的黃巾軍兵卒大多是長矛手,然亦有弓弩手,約二三百人,一次齊射,箭如雨下。
弓箭尚好,力氣有限。弩的動力大,弩矢的穿透力也強,遠勝箭矢,在這麼短的距離下,便是有盾牌也難以完全抵禦。
下到水中後,盾牌手用雙手持盾,把盾牌高高舉起,半蹲着身子淌水前行,走沒兩步,「嘭嘭」悶響不停,是對岸射起了弓弩,接連幾支弩矢刺透盾牌,位置最靠前的兩個盾牌手,一個手被釘在了盾牌上,鮮血順着手腕往下流,一個被弩矢穿透盾牌,射在了肩上,雖穿有皮甲,毫無用處,整個人被弩矢帶得向後趔趄,坐倒水中,慘聲呼痛。後邊的盾牌手上前,把這兩人換下,繼續頂着箭矢、弩矢向前。
箭矢、弩矢有的射在盾牌上,有的落在左右前邊的水中,刷刷作響,激起一片片的漩渦。
許仲領着蹶張士隨在盾陣後,沉聲令道:「弩!」
五十個蹶張士用的都是小型連發弩,一次可射矢兩支,弩下有貯矢槽,能自動上矢,射程雖不太遠,比不上三石、五石弩,但勝在機巧快捷,用在大會戰中可能不合適,用在眼下這種小部隊的短途突擊正是適用。五十個蹶張士,一次射弩矢百枚,一波過後,對面的岸上不少敵人死傷。
夜色中,箭來矢往,河中、對岸慘呼連連。時有盾牌手負傷退下,時有對岸的敵人栽倒河裏。他們流出的血似把水面染得更紅了。
岸上的朱俊、文太守、費暢、吳景等人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幾步,目光時而落在荀貞等人身上,時而落在對面的岸上。
火把熊熊燃燒,火光映亮兩岸。兩岸一萬多敵我將士或扭臉、或翹首,皆在觀望這一小塊重燃戰火的河面。
儘管河中有水,河底泥濘,但有盾牌手的抵禦和蹶張士的反擊,頂着敵人的箭雨,荀貞等人慢慢地走過了這幾丈的死亡之路。
在這幾丈路里,荀貞這邊有五六個盾牌手負傷,對岸的黃巾軍有三十多人中矢。
接近岸邊,許仲帶着蹶張士後撤,江禽帶着長戟士與蹶張士交錯而過,頂了上去。剩餘的盾牌手直起身子,將盾牌高舉過頭,抵擋敵人居高臨下在岸上刺下的長矛。江禽喝令道:「刺!」五十長戟士兩手握住戟柄的底端,扭腰發力,將長長的鐵戟從盾牌縫隙中迎刺上去。
岸上矛向下,河中戟往上。
戟和矛相比,劣勢是功能太複雜,操練不易,優勢卻也是功能複雜。矛只能刺,戟可以回拉。五十長戟士第一輪刺擊沒有能刺中敵人,但是卻有幾支長戟在回落的時候勾住了岸上的長矛,勾落了兩三個矛,並將兩個矛手也勾了下來。這兩個矛手可能是太緊張了,攥矛柄太緊,在被勾住後又忘了鬆手,掉落在盾牌手舉着的盾牌上。
這幾個盾牌手身子微側,任這兩個矛手掉入盾牌下邊。
江禽沒有持戟,用的仍是刀,不等這兩個矛手爬起,貓腰竄近,一刀一個將之刺死,刺死後,他又蹲下身,將這兩人的頭顱割了下來,從盾牌下扔上去,沒能扔到岸上,掉在河坡上,往下滾落,臉上的血和泥混在一塊兒,頭顱額上裹的黃巾骯髒不堪,夜中看去,血腥殘酷。
長戟士三次連刺,勾落了十幾柄長矛,刺傷刺死了五六個敵人。
江禽蹲在盾牌下,仰着頭時刻在注意岸上的情況,見長戟士清理出了一小塊空地,叫道:「阿鄧!」
劉鄧應聲率領那五十個持刀甲士從長戟士的後邊飛衝上來,彎腰從盾牌下過去,半步不停向岸上衝殺。他沖在最前邊,把直刃長刀銜在口中,以手攀援,摳着河坡上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