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進言之人乃是皇甫酈。
皇甫酈從班中出來,下拜殿上,與劉協說道:「陛下,袁術數違聖旨,隱匿逆賊郭汜,悖逆無道,車騎將軍奉王命,親引王師討之,於今功成,不僅袁術身死,並且郭汜亦然授首,論以功勳,實董卓禍亂朝廷以來,朝臣未有之顯赫大功也,以臣愚見,朝廷宜當予以重賞。」
劉協說道:「朕也正是此意。如此,以卿之見,朕何以賞車騎為宜?」
「回陛下的話,臣之愚見,非大司馬之封,不足以酬車騎之此功。」
「大司馬?」劉協吃了一驚。
何止劉協吃了一驚,皇甫酈此話一出,殿中群臣,如楊彪等無不吃驚變色。
如前所述,大司馬此職是前代秦朝時的舊官,入到本朝以後,只在本朝初年的時候用過,後來便不復再以此職授任大臣,最近一次用這個職務,還是李傕、郭汜掌權朝中之時,將此職曾經任給李傕。此職位在三公之上,如果拜了荀貞為大司馬,那也就是說,由此往後,就非僅是在實權上,荀貞通過錄尚書事、車騎將軍這兩個文武職務而為朝中第一人,並且在「榮譽地位」上,荀貞也將成為朝中第一人,便是貴如三公的楊彪等,再見到他,也需退讓行禮。
荀貞就將成為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朝臣之首。
楊彪變色過後,眉頭深鎖,出列到殿中,向劉協行過禮罷,沉聲說道:「陛下,臣以為皇甫酈此議,斷不可也!」
卻那劉協聽皇甫酈說出「非大司馬之封」云云此話之後,心頭也是咯噔一跳的。
對大司馬這個官職,他是有過陰影的,李傕、郭汜那會兒是何等的擅權朝中?他當時又是出於何等的被迫無奈而才把此職授給了李傕?故此一聽到皇甫酈這話,他難免的就頓時發緊。
此刻聽了楊彪之言,劉協便就一邊努力平復情緒,儘量使自己的情緒不外露出來,一邊悄悄打瞧荀貞神色,同時問楊彪,說道:「太尉何出此言?」
楊彪遂將大司馬的沿革講說一通,又特別說了為何本朝初年以後,就不再設置此職,林林總總,說了不短時間,簡言之,他雖未直言,可是劉協也好,殿中的群臣,包括荀貞在內也好,卻都是聽出了他的意思,分明說的就是:大司馬此職非尋常官職可比,以荀貞現下之功,他還不夠格出任此職,甚至,其話里似乎還含了一層「大司馬非人臣可為」的意思。
說完之後,楊彪看也不看站在他邊上不遠的皇甫酈,面黑如鐵,厲聲說道:「陛下,皇甫酈出此阿諛之議,臣竊以為,當責罰之!」
劉協遲疑地看向荀貞。
荀貞從容不迫,亦從班中出來,捧笏做禮,緩聲說道:「陛下,臣以為楊彪言之在理。今討袁術,所以功成,上賴陛下之威靈,下賴將士之用命,臣無非坐享其成,有何功勞,敢任大司馬?皇甫酈此議,陛下萬萬不可聽之。不過……」
劉協說道:「不過?」
荀貞仍是相當從容不迫的樣子,臉上還露出了點笑容,也看了看皇甫酈,但那眼神比之楊彪適才看皇甫酈時,自是天壤之別,無有半分惱意,全是柔和春風,然後對劉協說道:「不過楊彪請陛下責罰皇甫酈之議,以臣愚見,卻是未免苛責。鄉諺雲之,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況乎皇甫酈哉?他一時不察,有所不明,因向陛下提出此請,臣以為也是可以理解的,所謂『治罪』,臣意大可不必。當然,具體要不要治罪,這些還是全看陛下的心意,臣不敢多言。」
說是不敢多言,可已把自己的意見道出。
劉協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決定聽從了荀貞的話。
這是荀貞凱旋後的第一次朝會,本來參與朝會的諸人,興致都挺高昂,卻因為皇甫酈、楊彪兩人這麼一鬧,
搞得殿上的氣氛登時壓抑下來。隨後不久,朝會也就草草散了。
下了朝後,因為皇甫酈所言之「大司馬」三字,勾起了不痛快的回憶,劉協頗是心事重重。
其左右近侍中,一個唇上長了幾根稀疏鬍鬚的宦官,偷窺了下他的面色,小心地問道:「陛下心情不快麼?」
這宦官卻正就是趙悅。
回到許縣,祭廟、獻俘過後,荀貞便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