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尤氏果然找上門來。
不過她只在賈迎春和尤三姐的院子裏打轉,倒未曾去過尤二姐屋裏,因此孫紹宗也就沒能找到機會,把她們姐妹兩個放在一處品頭論足。
時光匆匆,轉眼就到了八月二十五。
因提前就告了假,既不用去衙門點卯,也不用去太子府報道,孫紹宗直摟着阮蓉睡到了巳時【早上九點】,這才懶洋洋的起身。
到了外面,晴雯早已經收拾的緊趁利落,卻偏裝作沒事兒人一樣,攬了些掃灑的家務活兒,在客廳里胡亂忙活着。
眼見孫紹宗自裏間出來,晴雯的動作一滯,不過馬上低頭忙碌起來,看都不看孫紹宗一眼。
但孫紹宗的目光何其敏銳?
只略略一掃,就看出這丫頭全身都繃着根弦兒,兩隻銀元寶似的耳朵,更是時刻關注着孫紹宗的動靜。
這丫頭真是個擰巴的性子。
無語的搖了搖頭,孫紹宗揚聲招呼道:「既然都收拾妥了,那就走吧。」
說着,也不管晴雯有沒有答應,便徑自出了堂屋。
晴雯的動作又是一滯,攥着抹布還在遲疑,旁邊石榴早劈手奪了過來,沒好氣的道:「這整日裏想着盼着的,臨了還裝個什麼勁兒?莫非還想讓我家二爺在外面,等你回屋補個妝再說?!」
晴雯俏臉一沉,張嘴欲要反唇相譏,卻到底不願錯過這個機會,半晌將銀牙一咬,悶頭快步追了出去。
「呸!」
石榴順勢把那抹布丟給手下的小丫鬟,隔着門帘狠狠啐了一口,不屑的哂道:「瞧那矯情勁兒!」
就這般,晴雯亦步亦趨的跟着孫紹宗到了前院,卻見那角門前並排擺着三輛馬車。
正自納悶不解,斜下里已然閃出了司棋、繡橘二人,脆聲道:「二爺,太太已經在馬車上了,說是您這裏妥當了,隨時都能上路。」
卻原來聽說孫紹宗要去榮國府做客,賈迎春就動了心思,琢磨着自從那次寶玉中毒之後,也有小半年沒回過娘家了——雖說和賈赦夫婦的關係並不親密,卻實在有些想念家中的姐妹。
因此她派人同孫紹宗商量了一番,也打算借這波東風,跟着回娘家轉轉。
原本這事兒,合該由鴛鴦操持才對,可鴛鴦來孫家就是為了避開賈赦,眼下那肯送羊入虎口?
「那就出發吧。」
孫紹宗大袖一甩,自顧自的上了打頭的馬車,繡橘要隨侍在賈迎春車裏,那最末尾的一輛馬車,自然就便宜了晴雯和司棋。
另外還有兩個粗使婆子,左右是不怕拋頭露面的,便分別上了後面兩輛馬車的車轅,與車夫並肩而坐。
等三輛馬車魚貫而出,朝着榮國府迤邐而行,那車轅上的婆子車夫也不管是不是頭回見面,就天南海北的胡聊上了,反倒是晴雯和司棋在車廂里漠然以對。
雖說早就認識,可兩個都是心高氣傲愛掐尖的主兒,彼此又怎麼可能談得攏?
尤其晴雯因是半路入的榮國府,與自小長大的家養丫鬟們,本就存了隔閡——也就是襲人與她處的久了,才沒這些說道。
晴雯倒還罷了,左右她的心思也不在孫府,自然不怎麼在意司棋的態度。
可司棋自持是太太的陪嫁大丫鬟,自覺比晴雯這等失了勢,被主母趕出來的喪家犬,要強出十倍不止,哪裏受得了晴雯在自己面前,裝什麼孤高冷傲?
於是半路上,司棋就忍不住冷嘲熱諷道:「都說你在二爺屋裏聽調不聽宣,我還當是別人胡扯,今兒瞧着卻怕是真的!」
晴雯方才沒跟石榴爭執起來,是怕錯過了見寶玉的機會——可眼下既然已經在路上了,卻那肯吃司棋的排頭?
因而晴雯也冷言冷語的道:「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左右咱們也不是一個方向,我是好是歹,又礙着你什麼了?」
司棋又哪裏受得了這話?
將木瓜也似的胸脯一挺,粗聲惡氣的嗤鼻道:「就怕你那獨木橋走不通,回過頭來還得在陽關道上爭先後!」
她本就不是個有墨水的,這等打機鋒的方式,說着也覺得彆扭,於是隨即又補了一句:「你只當寶二爺是個長情的,可別忘了先頭茜雪的下場——她可是自小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