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聞十三郎計劃對七宗內門下手,吳忠很不高興。
吳忠對十三郎不了解,但不會因此認定十三郎無法成功。油滑一世,吳忠認為自己最大的本事絕非玲瓏擅保,而是觀人。他看出十三郎是個狠人,不是那種無人性的狠,而是對時機形勢準確判斷後必定敢見縫插針的狠。
這種人做事斷不會盲目為之,吳忠不知道十三郎憑什麼有此雄圖壯志,但一定有成功的可能。
可吳忠還是不高興,不是不喜歡掃平七宗,而是因為他知道,十三郎可以見縫插針,自己不行。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吳二爺能在亂舞城活這麼久,早已明白其中道理。他覺得自己若參與這件事,多半要死了。
無論換成誰,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時候恐都高興不起來;吳二爺知道自己是個小人物,他害怕十三郎,但更害怕死亡,怕到不行。於是他決定說點什麼,結果又被搶了先。
十三郎說道:「時間不夠,亂麻當斬,我不能慢慢等到所有人看清形勢。亂舞城幾方勢力,七宗最弱又最強,如以雷霆手段將他們滅掉也就罷了,一旦拖延起來,七族肯定會牽連進來。到那個時候,別說林朝,魔王宮出面也未必能擺平。」
吳忠不知道魔王宮,但聽得出那是個無比恐怖的存在,於是死死閉上嘴。
十三郎說道:「七宗與妙音門一樣,盤踞亂舞城這麼多年,他們均有讓自己紮根的土壤,彼此盤根錯節,也並非人人厭憎。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將他們分開,還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砍掉莖葉,將他們的根拔掉,所以要洗掉那些土。」
從躺椅上坐直身體,十三郎望着吳忠的眼睛。誠懇說道:「需要二爺幫忙。」
吳忠的表情像在哭喪,說道:「這是神仙之間的事,先生怎麼肯定我」
十三郎擺擺手阻止,說道:「剛才說了,我沒有時間慢慢等,慢慢查;我不介意你對別人說什麼、幫七宗做什麼,但會介意你不幫我做什麼。」
「你是個聰明人。明白我的意思、也知道怎麼才能幫我的忙。如果二爺實在不肯,我會用最後的法子。」
從十三郎的眼睛裏,吳忠看到一股毫不猶豫的殺機,心裏莫名一寒。
果不其然,十三郎平靜的語氣說道:「我會搜你的魂。」
「蓬!」一聲巨響,緊跟着是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還有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傳入耳內,連隔音護罩都阻止不了。吳二爺順勢從地上爬起來,神情訕訕說道:「呵呵,這麼響!」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春天要來了嘛,當然響。」
天黑天明,天再黑天又明。接下來的幾天,亂舞城一片譁然,三元閣出奇平靜,一個前來求醫的人都沒有。
三元閣慘案發生後,消息以海嘯般的速度傳遍八方,掀起一波又一波浪潮,久久不能平息。人們震驚又惶恐,均在心裏猜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妙音門會怎麼做?七宗如何反擊?那些死掉的幫眾被宣告為叛逆無所謂了。關鍵是下面會怎樣。
有人憂慮重重,擔心本就夠亂的亂舞城會變得更亂,影響到自己的平靜;有人摩拳擦掌,準備在即將到來的大變中一展身手;還有人冷冷旁觀,心想死吧死吧快點死吧,都死光了才好。
心裏還敢想,多是有見識且有力量的人;對那些真正的平頭百姓來講。六百七十八顆人頭聽起來很可怕,但在時間的消磨麵前,與青菜蘿蔔並無本質區別。三元閣的血不能讓自己吃飽飯,妙音門的藥也不能讓自己不生病。七族八門三大王這類話題,似乎也不比七姑八婆三頭羊更吸引人。
離年關越來越近,無論本土還是遷徙而來的野民,此時所考慮更多的是能否多往家裏搬幾件年貨,能不能給那些鬧騰的小子們添幾件新衣;最最重要的是要及時上供,以確保能在自己的窩裏安居,費力、用力活下去。
年貢是每一位亂舞居民必須繳納的「歲子錢」,繳納的對象不是官府,而是七宗與其下屬大大小小近百家門派。
沒有什麼事比年貢更重要,繳納不出的話,意味着要被人從居所內趕出去,流落黑街小巷甚至灰民才敢居住的野外。這件事與地契無關,與野民還是本土無關,與三元閣妙音門當然更無關。
亂舞城的人不上稅,但不能
六百五十一章 :年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