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凝視着黑膚少年。
手上的地圖默默卷上,放回了左臂封印空間。
「我……有個朋友……」少年倒在地上癱瘓着,嘴邊和胸口的血流得暢快淋漓,甚至誇張。
春天的草地,綠油油的嫩草葉子被鮮血污染了,紅得妖異。
少年斷斷續續地說:「她……叫薩莉……從父輩開始就在風之國大沙漠上流浪遷徙……從未停止過旅程……咳咳……她的母親叫薩拉……曾是……」
「樓蘭女王。」水木接上話。
「對……女王……呵……說起來……我也曾經算是個小小的王子吧……」少年思緒飄遠,突然記起了什麼可恨的事,滿嘴鮮血惡狠狠地大吼,「殺了他!幫我殺了他!殺了大蛇丸!殺了他!」
水木心中一凜。
風又起了,吹動着野草搖曳,緊密相挨的草叢接連發出沙沙的輕響。
少年面目猙獰,眥目欲裂,眼中的血絲密佈,嘴巴張大,露出被血染紅的牙齒。
他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
猩紅的雙眼變得渙散。
頸脖上的查克拉散盡,被乾脆的一刀割斷了的頸動脈傷口暴露在空氣中。
血如泉涌。
水木指尖的深藍光芒隱去。
他彎下腰。
用手拍了拍少年那分明年少卻已經褪去稚氣的臉蛋。
「喂喂,你還沒說出樓蘭的地址呢。」水木繼續凝視着少年,面無表情。
一個孩子,十五歲左右,不知道名字,不清楚姓氏,死在了我的手上。
他的故事想必比我精彩。
比我慘烈。
比我痛苦。
但殺戮是沒有對錯之分的。
水木手臂屈張,伸出一隻有些戰慄的手。
微風將帶着血腥味的空氣吹向遠方。
生長了千百年的草原埋葬了不知幾何的屍骨,這其中有人類,有牛羊,有豺狼,也有飛鳥。
死亡的號角聲從遠到近傳來,又穿過一個凝望歷史的生命,由近飄遠。
國與國的界限被一場又一場的利益戰爭一次次打亂又重整,川之國草原上,一匹孤狼潛伏在邊緣的草叢中。
這頭狼頗具人性地蟄伏在暗中。
它隱忍,鋒利的獠牙也默默張開。
它綠色的獸瞳無聲無息地眺望着不及百米之外的另一個國家。
火之國。
森林環繞的火之國。
雨水已經籠罩在這個國家兩天兩夜。
這頭狼也已經不吃不喝藏着這裏兩天兩夜。
陰暗的天氣如同一卷無窮無盡的水墨畫,從天的這一邊,滾向天的另一邊。
「殺了我吧。」
一聲稚嫩的呼喚在陰暗中幽幽響起。
「殺了我吧。」
那聲音充滿了絕望,像掙扎許久的囚徒再也無力掙扎,只能哀求死亡早點降臨。
「殺了我吧。」
一個七歲小兒僵着身子依靠在一顆大樹上,動彈不得。
他如同河童一般矮小的身體透着一股說不出的怪異,毫無生氣。
那孩子傷心地嗚咽着,眼淚奪眶而出,連雨水都不能模糊他的淚痕。
一個身材高挑而瘦弱的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那孩子的身邊。
孩子淚眼婆娑地望向少年。
「你殺了我吧。」孩子不停哀求着。
那少年頭上灰白的頭髮被雨水淋濕,沒有絲毫眉毛的眉頭上各自印着的兩個紅點也被濕透了的頭髮垂下遮掩住。
「可是你已經死了啊,健太。」少年一步步走到孩子的身邊。
「那為什麼你們還要我活過來。」孩子悲傷地問道。
少年雲淡風輕地說:「因為大人需要你啊。」
「我不要,我不要那個大人的需要!」河童般模樣的孩子大喊一聲,流着淚水狠狠瞪了一眼那臉上滿是病態的蒼白的高瘦少年。
少年面癱一般的臉蛋竟也無比俊俏,在被那孩子瞪了一眼以後,腳步不禁頓了頓。
可惜這種停頓不過一兩秒,那孩子並不能阻止無眉少年的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