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那泥菩薩拜個什麼勁兒。
若是有用,怎麼前個兒她天天拜,臨江侯世子還是被流放北疆了?
林嫻雙手不自覺的捂住肚子,朝椅子後背縮了縮,不敢抬頭看趙氏的臉。
誰也沒注意林嫻的小動作。
趙氏扶着斂秋站起身,說道:「那次護國寺回來,我就一直沒同你母親見面,這次是個機會,我過去找她聊聊。」
林嫻也笑着站起身,卻不料心中一陣噁心。
她強壓下去,笑道:「伯母去吧,我剛從母親那裏出來,平白得了兩句責怪,怪難受的。」
趙氏見她臉色蒼白,關切的問道:「你母親為什麼說你?你看你這小臉,別不是真往心裏記吧?」
說是二房的閨女,可林嫻就愛黏在她身邊。
雖知道林嫻是巴結長房,可是哪個會不喜歡身邊有個嘴甜、會捧場的小姑娘。
所以趙氏對林嫻,倒生出七分的真心關切來。
林嫻擺擺手:「還不是因為那個林嫣,我多說了兩句,她就罵我行事不穩重。」
趙氏聽了,不以為然:「你母親謹小慎微慣了,咱們國公府的姑娘,放眼全京城都算矜貴的,沒必要跟個小門小戶的一樣話都不敢說一句。」
又不是破落的濟寧侯家,趙氏在心裏加了一句。
林嫻怕壓不住心裏的噁心,匆忙的告別了趙氏,就帶着橫雲回自己屋子了。
趙氏笑:「瞧這孩子,怕她母親跟老鼠怕貓似的,溜得倒快。跟咱們難道不是一路?」
斂秋和拂冬笑了笑,沒有答話。
二房夫人楊氏,謹守禮節,日子過的一板一眼,對性格張揚的親閨女林嫻,自然管教的嚴了些。
林嫻在長房的時間,都比在二房還多,剛進府鬧不清狀況的下人,還以為她是長房的姑娘呢。
林嫻並沒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帶着橫雲七拐八拐,走到花園裏一個偏避的地方。
她扶着假山石,「嗷嗚」就是一吐,直驚起灌木叢里小家雀幾隻。
小家雀撲棱着翅膀飛遠了,林嫻直把膽汁都吐了出來,才接過了橫雲遞過來的帕子。
「姑娘。」橫雲白着一張臉,聲音裏帶着哭腔:「您都一個多月沒有換洗了,咱們要想想辦法呀。」
林嫻翻了個白眼:「我有什麼法子?本來算好能嫁進臨江侯府,把這掩過去的。誰知道…」
都是那個小賤人,為什麼要當眾羞辱李嘯,不該哭哭啼啼的跑回她的六安侯府,一根繩子吊死嗎?
橫雲左右看了看,扶着林嫻從假山後出來:「事情已經這樣了,咱們不如悄悄的把那塊肉給拿了吧?」
林嫻吐了一場,舒服很多,抬起頭看着天邊的云:「你說世子是不是已經到了北疆?」
橫雲驚慌的說道:「姑娘還提那個人做什麼?若不是他,姑娘也不用遭這樣的罪!」
自家姑娘清清白白一個人,就這樣被壞了身子,他走前連個話都沒有,偏偏姑娘還對他念念不忘。
那李嘯明明是同三房七姑娘定的親,為什麼長房的二爺林修德要把他領着往自家姑娘身邊湊?
橫雲心裏有疑慮,卻不敢說,只能眼睜睜看着林嫻跳進那個大坑裏。
林七姑娘同國公府不對付,就是嫁過去對長房也沒有助力。
可是自家姑娘不同。
此事若是成了,同臨江侯有合作的那是長房
若是沒成,名聲有損的卻是自家的姑娘。
長房打的如意算盤啪啪響,偏姑娘跟豬油蒙了眼睛一樣看不清。
橫雲揣着這些小心思,只要一開口必會被林嫻扇一嘴巴子。
她便也不說了,只是林嫻這個樣子,最後若是被人發覺了,第一個倒霉的就是橫雲自個。
她比林嫻,更想趕緊的把那塊肉給解決了。
「姑娘,不如奴婢偷偷出去,找些草藥來。」橫雲小心謹慎的說道。
這個時候,先別同林嫣別苗頭了,還是先解決自個兒的麻煩吧。
「我再想一想。」林嫻猶豫不定,心裏對李嘯始終抱着一點希望。
「姑娘!」橫雲急的直跺腳,都什麼時候了,還有時間想一想嗎?
林嫻也急:「就是找了草藥又怎麼樣?我跟母親一個院子,去哪裏熬藥?」
楊氏終日禮佛不假,可也不傻。
什麼草藥,味一聞就知道了。
橫雲腦子一閃:「我倒是聽人說過,有一種藥粉吃下去,神不知鬼不覺的。」
林嫻噁心感又涌了來,沒等橫雲說完話,就趕緊擺擺手讓她警戒着,自己又跑去假山後嘔吐。
「橫雲。」過了半響,假山後傳來林嫻的呼喊。
橫雲以為出了什麼事情,忙疾步走了過去。
林嫻蹲在自己吐的那一灘黃水前,眼裏包着淚花,問:「你說,李世子還能從北疆回來嗎?」
橫雲咬咬牙:「北疆苦寒,他又是犯了那樣的錯,失了聖心。就是回的來,姑娘認為他還能像以前那樣風光嗎?」
林嫻被說的默不作聲,蹲在那裏先是發怔,後來就抱着肩膀小聲哭了起來。
當初二哥把人領進園子,她一時躲閃不及,便落進了那雙溫軟如玉的目光里。
風光八面的臨江侯世子,溫柔小意,甜言蜜語猶在耳邊。
說好的同林嫣退了親就娶她,從此以後從不被母親重視的嫡女,變作高高在的世子夫人。
誰知道中間發生那麼多事情,一場春夢全化作了泡影。
「橫雲!」林嫻哭過之後,似乎想通了:「你去找那種藥粉,悄悄的別讓人察覺。」
既然李嘯已經不能給她想要的了,何必一顆樹吊死。
趕緊的解決了眼前的麻煩,再尋其他良緣才是正理。
至於是不是女兒身,又有什麼關係?
新婚之夜,多的是法子瞞過去。
林嫻目光中多了些堅定,讓橫雲的心終於落到了肚子裏。
而大房夫人趙氏,也進了二房的院子。
楊氏在屋子裏專門辟了一間佛堂。
此刻她正跪在菩薩前,口裏喃喃有聲的念着經文。
外間裏,二房庶女,國公府的六姑娘林姝,正低眉順眼,一粒一粒挑揀着佛豆。
楊氏貼身丫鬟安歌進去稟報的功夫,趙氏隔着窗子看了看,扭頭對自己的丫鬟說道:「這個六丫頭不聲不響的,倒比正經的嫡姐還得寵。」
若是林嫻能耐住性子陪楊氏念幾天經,母女二人也不會鬧的跟仇人似的。
說話間安歌笑着出來,打起帘子:「二夫人請大夫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