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謙帶着書童和染秋站在門外等,院子裏花匠在修剪梅枝,沈府里有綠萼梅,四方書齋里都是白梅,樹形十分剛勁自由,並不扭曲拐彎的。
小僕細心的把地上的落葉掃起,除了甬道的青磚上沒有雪,兩側都積着厚厚的白雪,青白相間像深山裏的農舍一般,也挺好看的。
忽然屋裏沈蕎在喚:「五弟抱酒瓶進來!」
沈玉謙哦了一聲,從書童懷裏接過酒瓶走進去。
方淨土坐着微微凝神,就像陷入一段回憶里似的。沈玉謙把酒放下,不知所以的看着沈蕎。
「這是我親手釀的紅雲漿,請先生品嘗。」
「可是古法紅雲?那是要用湘南的紅秈米的。」
沈蕎笑,「小女子用的自己的法子」
「那便嘗嘗小姐的手藝」他語氣里竟聽出幾分感慨來。
「請問酒瓶里泡着的是什麼?」
「一種山裏的野果子」
小童倒了兩杯酒,第一杯遞給方淨土,第二杯給沈玉謙。
方淨土先看其色,再聞其味,然後小小品了一口。
半晌才睜眼道:「十分甘醇!我喜歡這酒!」
他一口口喝掉後又淡淡說:「以後,每月的初三、十三、二十三的辰時正過來聽我講學,學期三年,不論颳風下雨就算地震也不許遲到,功課要在來之前做好,我佈置的功課會很多,你可做得到?」
沈玉謙放下酒杯跪在他面前磕了三個頭大聲道:「學生做的到!」
「今日便去吧,還有,對外,不要說是我弟子,我不收弟子」說完自己起身向門外走去,經過的沈蕎身邊的時候微微一停,卻沒說話。
直到坐進了馬車裏,沈玉謙都暈暈乎乎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
「三姐姐你到底和先生說了些什麼?」他捉住沈蕎袖管問。
「就說你是個好孩子,不收是他的損失」
「啊?!」沈玉謙漲紅了臉。
「你怎麼能這樣說先生?」他已經是方淨土的弟子了,果然就向着自己的先生。
「現在我們去吃午飯,然後去凌府。」
沈蕎不想告訴他自己和方淨土的談話。
「我們當然去凌府吃飯,我是凌安諾的朋友!」小孩子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你這麼厚的!」沈蕎戳了戳他的額角。
車廂里只有姐弟兩,染秋和書童都在車廂外,沈玉謙突然壓低了嗓音「三姐姐,你其實,看得見對吧?」
沈蕎沒有驚訝,這個小鬼遲早會發現的。
「嗯,用針灸治好了……不過,我還不想告訴任何人,你懂嗎?」
「放心放心,要保密,我懂的」
沈玉謙湊過來看她的眼睛,小鹿一般明淨的眸子映着沈蕎的臉龐,「三姐姐眼睛好了,就可以不用嫁給沈際了……」
沈蕎像被什麼點化了一樣,對啊,只要自己復明了,還有誰敢逼自己嫁給沈際?到時候親朋好友鄰居同僚的唾沫都能把老太太和沈近山淹沒。
但此刻還不是打出底牌的時候,籠罩在沈蕎身上的迷團還要解開,大秦氏到底怎麼死的,她留給沈蕎的嫁妝到底是怎麼分配的,沈際的身世之謎,小秦氏有沒有陰謀,還有,沈蕎有沒有未了的心愿;既然得了這具身體的恩惠,就該把這些都弄明白了再走,不然於心難安。
一年的時間,應該夠了。
沈玉謙如夢囈道:「方先生居然收了我……方先生收了我,三姐姐,你真是我的福星!」說着拉過沈蕎的左手,撩起她的袖口,準確的找到一條淡淡的疤痕。
「以後有一天,只要你需要,我會傾盡所有回報你……」
言重了吧小鬼?沈蕎盯着他看,小臉佈滿鄭重。
他指着那條疤問:「你不記得了?我一歲,你五歲,玉昆大哥哥養的狗發了瘋病撲了我的乳娘,乳娘怕狗咬了我用自己的腿去擋,結果太疼了身子一歪就把我摔下來,三姐姐離的最近跑過來抱住我,手臂卻被劃了深深的一道口子,鮮血一直留到腳背上……」
「還有今日之事,你說,我該不該報答?」
「好,我記住了,希望你他日出息大一點,
第48節 抱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