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鳥不喜歡天鄙青葉。
她覺得這個獨眼海盜很髒,渾身上下都散着令人噁心的氣味,就像是沒有曬乾的鹹魚正在慢慢的腐爛。以前,小黑鳥也是很髒,可是現在小黑鳥每天都把自己冼得乾乾淨淨的,就連腳指頭都要細細的搓過。女為悅已者容,這是那個彈琴很好聽的大姐姐告訴她的。當然,小黑鳥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並不是為了天鄙青葉這個海盜,而是為了領主大人。小黑鳥不喜歡海盜與大王,只喜歡領主大人。儘管這個海盜每次出海歸來都會給她帶來一些東西,譬如,好看的貝殼啊,美麗的珊瑚啊,或是一些叫不出名的稀奇古怪的玩藝兒。
他喜歡我,小黑鳥知道。
不知道他這次又會給我些什麼呢?
小黑鳥騎在馬背上,歪着腦袋打量着天鄙青葉,她不喜歡海盜,卻喜歡海盜送她的東西,或許她也不是喜歡那些東西,而是喜歡有人把她當女神一樣看待,要知道,小黑鳥自封為迴風鎮第一美人,雖然沒有人反對,可是也沒有人贊成。如今,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卻是個海盜,唉。
小海鳥在小黑鳥的頭頂盤旋了一會,見小黑鳥不再理它,便撲扇着翅膀朝海牆飛去。小黑鳥一天到晚射海鳥,箭術越來越精妙,然而,卻始終把這隻小海鳥射不下來,因為它太古靈精怪了,飛在天上時,從來都不會走直線,時高時低,時彎時繞。這是一隻貪生怕死的小鳥,不像大火鳥,大火鳥從來都不怕死,是天上的王者。如果非要做比較,它就是獨眼海盜,大火鳥就是領主大人。
小黑鳥如此想。
天鄙青葉站在小黑鳥的馬頭前,一臉諂媚的笑着,笑了一會,他摸着腦袋,一瘸一拐的走近小黑鳥,之所以一瘸一拐,那是因為在鷹島爭奪戰中,他的屁股被射了一箭,至今還疼着。天鄙青葉單膝跪在地上,把脖子上的月牙項鍊取下來,用雙手捧着,捧到小黑鳥的面前。
「這是近海之王的項鍊,現在,我把它獻給你。」
說這話的時候,天鄙青葉的神情無比莊重,按照東夷人的習俗,勇敢的戰士把戰利品獻給自己最愛的人,是一件神聖的事情。按照大海上的慣例,把最珍貴的戰利品獻給強者,表示臣服,這也是一件神聖的事情。很顯然,在天鄙青葉心裏,小黑鳥既是他最愛的人,也是一位強者,這位強者用她的美麗征服了他。
「這是領主大人的財產。」小黑鳥沒有接項鍊,儘管她很喜歡那個閃閃光的月牙兒,可是她知道,海盜們從海上搶來的東西都屬於領主大人,是領主大人的私有財產。
「這是領主大人對我的賞賜,是我的忠誠與榮耀之體現,現在,我將它獻給你。」天鄙青葉一本正經的撒謊,獨眼裏閃爍着堅定的光芒。
「我才十歲。」小黑鳥咬着嘴巴,烏溜溜的大眼睛轉來轉去,她想莞爾一笑,可是面對着這個髒不拉嘰的海盜,她實在笑不出來。是的,小黑鳥才十歲,可是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她已經懂得了怎麼樣才能征服一個男人,並且正在這個海盜身上試驗着。
「美麗的事物都需要漫長的時間,就好比仙女島一樣,那可是經過了成千上萬年,勇敢的水手需要耐心的等待,總有一天,島嶼會冒出水面,溫柔的海風會吹過靜靜的港灣。」
天鄙青葉就像一隻大尾巴狼,涎着一張笑臉,卻不知自己的笑容很難看。
「你是個海盜。」小黑鳥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條月牙項鍊,她知道,這是銅金,就這麼一點點,便可以換很多很多的糧食了。
「總有一天,我不會是海盜。」天鄙青葉保持着單膝跪地的姿式,屁股上的箭傷又開始隱隱作痛,可是他仍然把胸膛挺得筆直,神情也是凜然不可犯的。
「真的嗎?」
「真的。」
「好吧,我相信你。」
小黑鳥終於笑了,莞爾一笑。
看見這燦爛的笑容,天鄙青葉整個人都呆了,屁股也不痛了,三魂六魄都飛到了九霄雲外。他呆呆的看着小黑鳥從他的手裏把條月牙項鍊取走,傻呵呵的笑着,在這一刻,他打心裏覺得,海盜的前途真的是黯然無光啊,而現在,光芒就撒在他的頭頂,渾身上下輕得就像一片羽毛。
不過,小黑鳥的笑容就和溫柔的海風一樣,總是來得快也去得快,當小黑鳥把那條月牙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