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徹底結束了的舞會,終於迎來了它終結的時刻。來自帝國各地的富商、貴族和各行各界的精英,在一晚上拋開身份的盡情狂歡中也總算是精疲力盡,各自回到了各自所在的住所,進行片刻的休憩。
而在皇帝的居所,「巴爾弗萊姆宮」的外層區域內,一間打掃得乾淨的客房中,少年和少女卻只是默默地坐在床邊,毫無睡意。
因為前不久聽到的那番話。
海利加之前疑惑的同時並未有太多不安——畢竟自己的父親本身就不是喜歡熱鬧場合的性格。而且即使是在表面上加入了公爵家後,他也很少去參與公都的那些形形色色的聚會。再說他年輕時候的疾病烙下的病根本身也不允許他做太多舟車勞頓的旅途,聯繫到此前不久因為利貝爾異變而導致的一系列問題——海利加覺得,他大概只是因為覺得過於疲倦,所以婉言拒絕了皇子的邀請吧——這也沒什麼,自己隨後回家探望一下就是了。
然而勞拉嘴裏所吐露出的真相,卻讓海利加原本平靜的內心中,狠狠地震盪起波瀾——一定要說的話,他有一種「前方殺敵,後院起火」的慌張和憤怒感。
就在自己離開,不在帝國的這段時間裏——自己家竟然遇到了經濟上的問題。造成這種窘迫現象的原因不是別的,而是父親在加入公爵的勢力之後參與的一次金融活動。
艾爾巴雷亞公爵麾下有的是手握大量資本的達官貴人,其中又以戈提伯爵最為出名。他不僅在巴里亞哈特周邊地區的毛皮和寶石生意上一手遮天,最近幾年更是有把財產做全做大的跡象。他的投資對象從奢侈品漸漸擴大到很多對於一個國家來說稱得上「剛需」的東西;與此同時,或許為了攀比,或許只是覺得這樣才像話,他還覺醒了收藏藝術品的新癖好。因此,當海利加的父親有很多古籍藏書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之後,就被他軟磨硬泡地想要從中撈取一點好處。
對於這一點,對書籍十分喜愛的沃納斯自然不願意這些典籍被不識貨的戈提伯爵拿了去。再說,戈提伯爵此前在對峙期可是沒少給沃納斯添麻煩,如今成為了表面上的盟友,就擺出了一幅自來熟的樣子,軟磨硬泡,實在是令人作嘔。但是畢竟對方是在整個帝國西南部一手遮天的金融和商業大亨——思前想後,沃納斯最終還是決定妥協,送出其中相對而言不那麼重要的一些書籍,權當作買個平安了。
然而有些時候,一旦開始做某些事情了,即使你自己想要迅速退坑保平安,但是周圍的各類壓力和推動力也會讓你發現自己早已不可能掙脫出去。戈提伯爵大為高興之下,居然一把把沃納斯給拉進了他的金融圈子裏——得知沃納斯家中有很多藏書的這些角色幾乎都是一類人,在戈提伯爵的慫恿下,幾乎每個人都試圖用高價買走一些子爵府的藏書——不僅僅只是口頭上的,而是真的在利用自己在圈內的影響力製造壓力,逼迫沃納斯不得不就範。
面對這種情形,沃納斯明白,自從自己答應加入公爵家的勢力開始,這種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就不會少了,而且很可能將會永遠沒有盡頭——想通了這一點的沃納斯於是又恢復了他之前的老習慣:裝病。對外宣佈舊病復發的他,此時此刻只能在南部那有些濕冷的寒冬里,帶着惆悵和鬱悶一個人度過。
「父親說過……戈提伯爵和他的黨羽們已經開始意識到你父親是在裝病了……他們當中有些人認為這是對他們的大不敬,甚至叫囂着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所以,嗯,你父親會拒絕殿下的邀請,其實某種意義上也是在躲着他們吧。」勞拉最終這麼說道。
「皇帝就不會管這些嗎?」菲在一旁說道,「如果有皇帝製造的壓力的話……」
「皇帝陛下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操心呢……說句實話,他自己恐怕都管不住貴族派和改革派這麼多年來里里外外的明爭暗鬥吧。」海利加輕聲說道,「再說,這件事情,戈提伯爵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糊弄過去,然後回過頭來再慢慢收拾父親……那樣的話,不僅僅是子爵家會被捲入,還會連累無辜的鎮民……那樣的話,就本末倒置了,父親絕不會這麼做的。」
「海利加,我很遺憾。」勞拉有些歉意地說道,「父親說,他是仗着先祖立下的功績和榮光,才能在如今這個時代清者自清的……因此,亞爾賽德家只能保持絕對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