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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孩子,每當我提筆的時候,心裏想到的總是你那胖乎乎的小臉蛋。我不知道你看到這些文字的時候會是什麼年紀,是二十來歲的青年,是和我現在一樣的中年,還是已經步入晚年。或許永遠不要看到這些文字,對你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其實我心裏很矛盾,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寫這些日記,其中的風險在之前的日記中我已經說過多次。但是我終究還是忍不住提筆,這不僅是我對自己日常的記錄,這也是我和你交談的唯一方式。
中國人說「見字如面」,我無法陪伴你成長,只能將這份愛與思念藏在文字之中,我親愛的孩子,我對你的愛不會少於任何人。
看到這裏,你可能又要嫌棄爸爸矯情了。
言歸正傳吧,現在是下午三點,天氣非常晴朗,我正坐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的街頭等待一個重要的人,他本該昨天就到,但卻爽約了,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到,或許他正在觀察我?這並不奇怪,他們這類人總是小心翼翼。
提到土耳其,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這個國家。據我所知,知道火雞(turkey)的人可能比知道土耳其(turkey)的人還要更多。以我的觀察,我們國家有不少人的國際視角其實非常狹窄,美國,一點點歐洲,至多再加上一點點日韓,這就是他們全部的國際世界了。孩子,我不希望你成為這樣的人,多了解一下這個世界,雖然沒有立刻就能看得到的好處,但以後必定會令你受益匪淺。
土耳其這個國家與我們的國家其實淵源甚深。這片土地曾經承載着奧斯曼帝國的無上榮光,法國作家福樓拜在遊歷伊斯坦布爾時感嘆「未來一百年,伊斯坦布爾將成為世界的首都」。可惜與這則預言恰恰相反,奧斯曼帝國隨着一戰分崩離析,與我們的國家同病相憐,它淪為了「西亞病夫」。
康南海作《進呈突厥削弱記序》以為戊戌變法之先聲,他認為「橫覽萬國,與中國至近形似,比擬同類,鑑戒最切者莫如突厥矣。突厥出自匈奴,蓋殷人淳維之後,而吾同種也。」奧斯曼帝國即是突厥,是匈奴人之後,與中國同源同種。大清如果不想步奧斯曼帝國的後塵就必須變法以求新生。
在這之後,中國的歷史進程自不必我多說。而土耳其也在國父凱末爾的帶領下保住主權,建立了今日的土耳其共和國。凱末爾更是實行激進的世俗化,政教分離,廢除伊斯蘭教國教的地位,全盤學習西方,甚至將文字也從阿拉伯字母改為拉丁文字母。
兩個國家,橫跨千里疆域,你是否也曾想過,在距離我千里之外的某個人現在正在做什麼呢?這種聯繫實在妙不可言。
若以地理為橫軸,則時間可以為縱軸。一時一地,追思古今,更有一種宿命般的悲壯。
從我坐的位置可以看到伊斯坦布爾市中心廣場,這裏的熱鬧繁華不遜於一些歐洲的城市。而對這份繁榮推動甚多的一位人物現在正眼巴巴地看着我喝咖啡。
我前面的一幢建築物,沿街的整面牆壁都刷成了土耳其總統厄爾多安的臉。他正目光堅毅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厄爾多安執政十餘年,在這個國家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推動經濟發展,令土耳其成為全球最重要的經濟體之一,他也曾在瑞士的達沃斯峰會上對以色列總統不假辭色,贏得阿拉伯世界的一片歡呼。而現在,在做了多年實權總理之後,他競選總統,並且將實際的權力賦予這個原本只是榮譽的虛銜,用選票為專制背書。
像我眼前的巨型宣傳畫,這雖然只是政治意味濃重的宣傳作品,但若以時間為維度去看它,就能看到許多有趣的東西。厄爾多安大了,凱末爾就小了,雖然厄爾多安一向高舉凱末爾的旗幟,但是他濃厚的宗教色彩和一系列宗教化改革卻與凱末爾的世俗化道路背道而馳。
這背後是世俗與宗教的此消彼長。2016年7月15日晚的軍事政變其實也是這種矛盾的一次集中顯現。不過,關於那場政變,似乎很多國人更關注的是厄爾多安使用蘋果公司的facetime業務向全國發表講話這一比較戲劇化的側面,而非關心政變本身。
即使是經過如此激烈的世俗化進程,伊斯蘭的傳